第五十六章 薪火之痕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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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掌略大些,样式简单,四角打磨得光滑圆润,盖子做得严丝合缝。箱盖上用某种带锈色的颜料深深地刻着一个字——“烨”。

“这是……”孩子看着那个不认识的字,困惑又茫然地抬头看楚槐。

“你的名。”楚槐伸出一根微黄的手指,点在木箱盖上那个刻痕深处。指腹粗糙的纹路磨过凹槽里的锈色颜料,有种沉稳的质感。“烨涛。”楚槐出后面那个字时,微微用了点力,似乎要把这名字凿进什么看不见的地方,“烨字是炽火,火光熊熊之意。涛字取这门外那条河水的意思,有容,也有奔波辗转之命数。”

“烨……涛?”孩子无声地咀嚼着这陌生的音节组合。他觉得这名字又硬、又沉,还有点烫舌头的火星味,远不如“狗儿”、“烂脚三”那样随便和……安全。

“以后,别人再喊你畜生、杂种狗,”楚槐的声音很平静,却像石头丢进深潭,“你就把这箱子捧出来给人看,,‘我叫烨涛’。”

孩子——烨涛,紧紧抱着那个刻着“烨”字的木箱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赵老七婆娘抹着眼睛过来,把一包东西塞到他怀里:“拿着,新做的鞋垫儿!塞你那大鞋壳子里头去!路上饿了自己偷偷吃!别省着!”那是一个刚洗干净的旧粗布裹着几个还温乎的麦饼。

云昭和月汐把最后一点东西搬上车。月汐蹲下身,从怀里摸出一个磨平的桑树皮薄片,上面刻了几个歪歪扭扭、但笔画清晰的字。她指着那个字:“这个是你名字里的‘烨’。”又指着另一个笔画更多的,“这个是‘涛’。”她把树皮片塞到烨涛手里:“以后照着这个样练字。”

牛车启动,吱呀作响。烨涛站在原地,抱着木箱和树皮片、麦饼包,看着渐渐离开客栈门口的牛车。车上的行囊堆得挺高,楚槐矮墩墩的身影坐在最前面,像一块埋进包袱堆里的石头。

一步……两步……牛车转过街角那棵歪脖子老槐树,车身彻底看不见了,只有车尾堆叠的包裹和老黄牛的屁股还在视野里。

阳光刺进烨涛的眼睛,酸胀得厉害。他怀里的东西越来越沉,脚下的布鞋空荡,新鞋垫塞在里面也踩不到底,像踩在一堆轻飘飘的棉花上。

“等等我——!”一声尖利到变调的嘶喊猛地从他喉咙里破出,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。几乎同时,那条支撑了这么多天的、还算协调的腿脚瞬间失衡,鞋太大太软,跟脚踝完全脱节!他一个踉跄向前栽去,怀里的药箱、树皮、麦饼全摔了出去!

他根本顾不上!手脚并用,连滚带爬地从青石板路上的泥水和尘土里撑起来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兽,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牛车消失的方向追!那只包裹着厚布、还没彻底恢复的脚踝在拼命用力和鞋子的拖累中发出钻心的钝痛!那只光着的好脚踩在冰凉粗糙的石板和泥泞里,瞬间就脏污一片。大鞋子在他笨拙疯狂的奔跑中彻底脱,滚到一边的水沟里。

“楚爷爷——!”他跑着,喊着,瘸着,眼泪鼻涕糊了满脸,模糊地看着前方那慢悠悠摇晃却越来越远的牛车尾巴。

牛车没有停。

烨涛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,窒息又绝望。他脚下一滑,被一块松动的石头彻底绊倒,重重摔在泥水里。冰冷的、带着马粪味的泥水溅了他满身满脸。

就在这时,车上的楚槐抬了下手。那动作很,像是被风吹动了衣角。

牛车慢慢停在了前面十几步远的路中间。老黄牛停步,甩着尾巴。守影人坐在车尾的位置,他原本笼在袖子里的、布满刺青的手此刻伸了出来,紧紧抓着车板边缘,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格外突出和苍白。他似乎很不适应这正午阳光下曝露着的手背皮肤,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
楚槐没有回头看,只是就那么等着。老旧的牛车停在被碾碎的麦苗和野草中间,车板上几粒陈年的干草籽被微风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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