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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城,城中不许出军。
钱盐之事,由郡丞总理;阵列之事,由高顺总摄。
凡违者——军法!”
吕布盯着他良久,忽道:“你心还在?”
“在。”
陈宫答,“但已裂一线。”
他不遮。
裂一线,便裂一线。
他用“法”
去补,用“令”
去缠。
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,可今日能做的也只有这些。
风在耳边呼,他忽然想起多年以前,自己还未识吕布之时,在兖州小城里做县丞,第一次主持里甲之争。
有个老汉递给他一封“血书”
,上面写“某某欺我”
,血已干。
他当时把血书封起,告老汉:“此血非你家人的。”
老汉不服,骂了他一街,后来又来道歉,说是隔壁的屠户教他写的。
那时他便知,血书最不可信。
今日又见血书,他笑了一下——笑自己也差点忘了。
——
夕阳一落,风转成夜里的凉。
南山口两军各自收束,谁也不肯先退得太远。
白石坡的火痕还在,枯河滩的泽光被月亮挖亮。
高顺点名,能应的仍不多,却比午时多了一列。
他对每个应声的人点头,对每个未应的人也点头。
张辽把左线挪稳,臧霸在黄昏里给每个兵都了一小撮盐——不是吃,是让他们含在舌下。
含盐,人就不那么渴。
渴少了,心也稳一点。
城里,郡丞把所有灯都关了,只留两盏在堂前。
红绳的匣子仍在案上,未开。
门外有哭声,有骂声,也有笑声。
笑声是茶馆里说起那段笑话,笑完了,还是叹。
钱铺悄悄开了半个窗,兑出去一小把铜。
掌柜第一次觉得,守规矩比乱来更难。
卫峥站在一处屋脊上,看着整座城像一只背着盐的乌龟,慢慢缩回壳里。
他掂了掂手中的马票,忽而把它丢进了屋檐下的黑。
他对身边的少年低声道:“记住——杀‘心’要慢,快了,就成‘血’。
血太多,会把盐也洗掉。”
少年点头,眼里亮亮的,像夜色里的一点火星。
——
许都,军府后帐。
黄月英把罗盘上的“言路”
灯按暗。
郭嘉闭目,像是睡着了,又像只是把眼里的风合住。
他低低道:“第四杀,未杀人,已杀‘心’。
公台之心,裂而未碎。
好。”
“好?”
黄月英侧目,“你要他碎。”
“今日不碎,明日易裂。”
郭嘉笑,“心若今日就碎,吕布反而会‘醒’——醒来只剩刀。
刀有时比心难杀。
故此只裂一线,最妙。”
他轻轻咳了一声,抬手扶住胸口,“明日,杀‘眠’。
让这支军,在醒与不醒之间,过一夜。”
“你给这杀取名可曾想好?”
黄月英问。
郭嘉看向窗外,“叫‘失眠之鼓’……不,叫‘夜行之影’也可。
名字不紧要,紧要的是——风还在。
只要风在,他的心,就会一夜比一夜更响。”
他顿了顿,像把最后一个字压在铜上:“第四杀,收。”
——
夜深,南山口外。
吕布独坐营前,赤兔低头咀嚼。
他把方天画戟立在地上,手掌抚过冷铁,像抚一只久战的兽。
他知道今天他杀的不多,也知今天他没输。
他在风里听见许多话,也在风里把许多话关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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