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3章 一念杀机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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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改上清汤。外间风声翻过瓦脊,吹灭了廊下的一盏小灯,又被侍从火镰轻轻续上。人渐散,热闹与庄严像潮水各自回位。荀彧起身辞,眼尾余光仍在郭嘉身上停了一下,像把某个未说的话,暂时折成书签夹在心里。

临散时,曹操留郭嘉片刻。两人侧行后堂廊下,夜霜薄落,檐口有滴水将落未落。曹操问:“奉孝身子真无大碍?”郭嘉笑:“不过旧疾未尽,晨昏当自持。”曹操“嗯”了一声,似笑非笑:“宴上那裨将,嘴快。孤已命记其功,另行抚恤。”顿了顿,他像随口,又像计较,“方才席间有一阵冷,甚奇。”

郭嘉与他并肩立在檐下,静静看了一会儿那滴迟迟不落的水。他道:“许是风,从北来。”

曹操侧着眼看他。那一瞬,孽龙在他头顶缓慢翻身,鳞光如潮,收起笑意。良久,他笑了笑:“当是北风。”他拍了拍郭嘉的肩:“回去歇吧。”

郭嘉行至廊尽头,回首,曹操已被烛影吞没。他负手缓行,走出丞相府,夜风扑面,清得像刚磨开的玉。他不急着回府,沿着城角那段最安静的巷子慢慢走。脚步落在青石上,每一步都有回声,清、空、冷。

——刚才……我想杀人。

他在心里再说一遍。不是为了自责,亦非为了夸耀。他要让这句子在心里呆得久一点,久到它失去尖锐,变成一个可被审视的“事实”。他把手摊开,指心里有一层肉眼难见的白霜,在风里很快散了。他笑了笑,自嘲也自警。

回到小院,阿芷在廊下等,手里捧着暖炉:“公子可要热汤?”他点头:“一盏。”他坐下,未饮,先把盏抵在掌心里暖了暖。那股躁意像从远处看他,没走,亦未近。他将暖炉置于膝上,闭目半晌,又缓缓睁开,目光安静。

窗外风翻过梧叶,风铃怯怯一响。

他在心里把“心炉”拨亮一分,把“序”压下一格,再把“观”的门彻底关死。今夜,他不给自己再看任何人的“气”,也不让任何“气”趁虚而入。他只坐着,将那一瞬的杀念当成一枚石子,丢回心湖,看它沉、看它没,看它在湖底慢慢失去形状。

他低声说了一句:“慢。”

慢,不是退,而是把弦调准。他知道,这股毒不会因为一次克制就消失。它会在看似温顺的地方伏着,等待下一次机会。他不知道下一次会在何时何地,只知道“人”为先,“术”在后,方是活路。

夜更深,他终于把那盏汤喝尽。汤入喉,带一星姜辣,暖意自胃上浮,散至四肢。他把盏倒扣在案,像给自己按下一个小小的禁令:今夜到此,不再演。

——

第二日,关于“裨将献酒跪地”的小道消息像风一样在军中两三处帐篷间绕了一圈。大多数人只当酒桌失礼,笑过而已。也有人提及“席间冷风”一茬。笑者居多,信者寥寥。惟有两个人,在笑意之下,各把这件事记了一个小小的斜勾。

一个在相府中,以笑藏思。一个在军师府,以思压笑。

而把这一切捧在手里、最先惊出一身冷汗的人,是当事人自己。

那日下午,郭嘉写字。写至半处,笔锋忽停。他看着纸上未完的那一横,指尖微颤。霎时,他又回到了昨夜的那一瞬——那一念像刀的“求解”。他的背脊陡地起了一层细汗,他忽然第一次,如此清晰地,对自己的力量,生出了恐惧。

他把笔放下,五指撑在案面上,唇轻轻抿直。他知晓,真正的敌人,已在门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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