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3章 一念杀机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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肩上落了一枚霜花。他条件反射地偏头,视线撞上郭嘉的侧影。那侧影清瘦、端直,袖口垂在案侧,纹丝不动。偏偏这种不动,比动更让人发冷。荀彧眼底的惊疑只浮了一瞬,便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掩下,袖中手指轻轻扣了扣,像是在敲某个无形的节拍。

曹操也在看。他笑着,笑意却明显浅了一分,像把杯盏轻轻往桌心推近的距离。他看见了裨将的异状,也看见了四座气氛里那一丝极不合时宜的“冷”。

“奉孝,酒。”曹操举杯,声音往下一压。

郭嘉像是从某个很远的地方回身。他的手指松了,指腹在杯沿上一点,杯壁上因寒起的那一圈霜像是被人轻轻抹平,酒里鼓起一颗极细小的气泡,破了。他抬眸,眼底秋水一般清,唇边带了点笑:“末将之言,亦是情理。奉孝负他一次,以后当以功抵;今夜且先以酒谢。”

他起身,往前一步,亲手为那裨将斟满,再把杯递到他手里。裨将手抖得厉害,杯口磕在齿上发出一声响,酒液溅落,痕迹花在甲片上如同碎银。他想说“军师恕罪”,喉咙里却只有风声。郭嘉不逼,他退半步,抱拳,声音仍然温:“将军刀上功,奉孝记下。”

一声雷似的笑替他接住了尴尬——许褚拍案:“喝!本将替你喝!”他一仰颈,半盏下肚。堂上笑声、鼓掌声、拊案声混成一片。乐人如闻号令,急忙又把弦声拔高。酒气翻上屋梁,烛影乱作花,似乎刚才那一瞬的凝止就不曾出现过。

荀彧却不笑。他把杯盏放下,指背在衣袖里轻轻摩挲,像要把方才落在肩上的那一片看不见的霜抹掉。曹操也不笑,他只在笑里多看了郭嘉一眼,笑意里有一线凝思——如月光下刀背那一点寒。

郭嘉缓缓坐下。袖中的手仍微微发抖。他把手按在膝盖上,指尖一寸一寸地收紧,又一寸一寸地放开。心湖里,刚才那一朵黑影还没散尽,它躲在某片芦苇后面,笑而不语。他对它说:“住。”它不动;他又说:“住。”它像是被一条无形的序链牵住,迟疑了一息,终于退了半步。然而它没有走,仍伏在离水面极近的位置,像一尾耐心极好的鱼。

——我刚才在想杀人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,指纹清晰。他在心里把那句话说得更完整:“刚才……我想杀了他。为什么?

他知道为什么。龙煞与金血纠缠的细线,被裨将那一句“棋子也会疼”悄悄拨了一下。那不是冒犯,那是触及。他在一瞬间把对“局”的洁癖、对“序”的执拗、对“不确定”的本能憎恶,凝成了一个极简的解法:去掉变量。杀机不是怒,是“求解”。这可怕之处,在于它本可称之为“理性”。

荀彧把袖口向内折了一折,向他极微地做了一个“收”的手势。郭嘉会意。他将识海里的星图完全阖上,只留一盏“心炉”的微光在丹田中缓缓跳动。他以“序”束之,以“观”闭之,以“史”重淬一遍“人”的记忆——他回想起濮阳饥寒时自己亲手开过的粥棚,回想起将士营里夜里咳血的少年,回想起泥泞里被救起的婴孩的哭。那些记忆像一块块温石,压在心湖边,使水不再轻易起浪。

他端起杯,朝曹操一笑:“主公且听这段。”曹操点头:“好。”焦尾琴声于此刻转入舒缓的折子,音色像雪后初晴的河,冰下有水,水下有石。郭嘉的手不抖了。他把杯中的酒一点一点地送下去,像是在吞一味药。

席面转暖。裨将退回座位,低头不敢吭声;许褚又与张辽斗起酒来;荀彧压低嗓音与程昱商量军政。曹操半眯眼,指尖在杯沿轻轻点着拍子,拍子不急不缓。他忽然问:“奉孝,夜里清冷,你还撑得住么?”

“撑得住。”郭嘉笑。他看着曹操,心中蓦地升起一丝不易被人捕捉的歉意——他几乎害了一个无辜的人。那杀机只一瞬,他却看见了自己若稍一放纵,可能会成为的模样。他不怕敌人,他怕那一瞬间的“自己”。

酒至半更,曹操命撤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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