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【鬼才十杀】第八杀:赤兔之泪(1 / 4)
夜色尚未退尽,濮阳的城影像一口置于风中的铁鼎,冷硬而沉默。
风自城缝穿过,吹动旌旗,旗上火光被拉成长条,像是一群不肯死去的火蛇。
高台之上,血水在石缝里结成暗黑的花纹;倒伏的亲卫们互相叠压,盔甲与骨骼在早秋的夜里散着铁锈与腥咸。杀意退潮,只剩回声。
吕布站在台边,甲片缺口处沾着未干的血。赤兔立在他的身侧,鼻翼喷薄,蒸出白雾,鬃毛被风揉乱,带着灰和火屑的味道。它把头侧过来,耳尖轻轻颤了一下,像在聆听城下那一万只心脏齐齐敲打的声音。吕布伸手,掌心按在那一片温热的额骨上。许多年前的夜雨、烈日、乱军,都在这一触间复醒:马嘶、人吼、刀光、淤泥里挣扎的四蹄、背上俯身的少年将军,嘶哑地呼它的名——
“赤兔。”
鼓声忽然止住,像有人把整座城的呼吸掐了一把。静。静得让人误以为死神已走。下一息,风转向了,旌旗的影子反折回台上,陷在吕布的脚边。远处军阵里传来一串清脆的弓齿磨擦声,紧接着,是一声冷而近的命令,像冰刃轻轻剪断一根线。
“断其坐骑。”
郭嘉背手而立,衣袂平直无皱。火光映不进他的眼,他的目光像从更远处的一面冷镜里投过来。周围的将校彼此望了望,片刻后,数排神射手上前一步,整齐地把弓举到眉前。每一张弓的背脊都在火下泛着细密的木纹,他们的指尖按在弦上,像按在一条即将收紧的命上。
城上仍旧静。吕布没有回头。他看了一眼赤兔。那是一瞬,又像太久。赤兔的眼是黑的,深处有一线月光沉着,不惊也不怯。它用鼻尖顶了顶他的手,像在说:我们还在一起。
第一根箭离弦,带出一声锋利的尖啸。那声啸像刀划开陈年的丝绸,后面万箭齐起,啸声汇作洪涛。箭雨不是向吕布,轨迹在半空里生出一个微妙的弧,宿命般倾向那道火光边上的影子——马。
赤兔动了。它不是向后退,而是前掠半步,像要替主人挡住一切。第一支箭擦着它的肩胛,带出一束毛,第二支钉进胸前的肌肉,木杆在肉里颤。第三支、第四支……箭簇在它的身上开出一朵朵黑红的花,鲜血与火屑粘连,热气蒸腾,在马腹下汇成细小的血溪。赤兔低声嘶鸣,那声音竟不粗野,像破碎的琴弦,勉力弹出一记孤音。
吕布的眼神一震。他猛地拔刀,要砍断那些飞向赤兔的轨迹。刀出鞘,寒光裂夜,然人力所斩者不过空气与风。他一步横移,把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挤进箭雨的路线上。箭尖擦过他的臂甲和颈侧,叮叮当当,火星四射。他的肩头被截下一片甲片,血热而快,顺着手背滴落到赤兔的鬃上。
“来冲我——!”他嘶吼,声音掷出去,被万矢的叫嚣撕碎。没有人应他。城下的弓弦再次齐响,排列如一章严苛的乐谱。郭嘉没动,只抬了抬手指。那抬起的指尖,像落在空弦上的轻轻一挑。
箭雨第三次覆来。
赤兔的左膝一沉。它试图把身子抬正,后蹄发力,石台被刮出一串白屑,血从箭孔中越涌越急。它并不把头抬高,反而低下去,去蹭那片沾着血的甲,去蹭那只握得发紧的手指。它像以前夜行黄河渡口时那样,用额头去贴他,用全身的颤抖去告诉他:还在,还能走,还能再走。
吕布松了刀。他的左手抱住赤兔的颈,右手去拔箭。第一支拔出来,血一口喷在他脸上;第二支拔出来,鲨齿倒钩带出一串撕裂的肉,他的指缝里滑开了一段温热的东西。他咬住牙,像一头困兽不肯低鸣。他又去抓第三支,手指却在颤。他不是怕,也不是痛,而是那第三支箭扎得太深,深得像是扎进他过去的每一场胜利。抓握时,他看见许多画面一起挤过来:虎牢关的黄尘,阵上一骑掠阵时万军的惊呼,方天画戟在日光底下拉出的银线,赤兔踏着尸山血海轻巧而骄傲的步伐——那是他的身,亦是他的影。
“将军。”不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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