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8章 【鬼才十杀】第八杀:赤兔之泪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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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哪里升起一阵低语,像死去的亲卫在风里复述旧誓:“将军百战死,马革裹尸还——”

他指尖一紧,箭杆“咔”的一声折断。赤兔被这动静吓到,身子轻颤,蹄边敲落一片石屑。它仍旧不退,反而再往他的怀里挨近一点。它的眼里有湿意,却不是人类的泪。那湿意从角膜溢到眼眶,沿着眼沟,混着血与灰,变成两道暗色的痕。风吹过,痕里亮出一点点红,像是被火烫过。

“人中吕布,马中赤兔。”郭嘉在远处轻声道,像在为一幅画题跋,“今日,人与马,当共赴黄泉。”

他身侧的将校有人动容,有人寒栗。有人忍不住侧头:“军师,若断其坐骑,恐引其狂性,反有失之变。”

“变?”郭嘉淡淡一笑。“变已尽。武力是他的最后一线,先断其足,再断其心。狮子若失爪牙,自知死期,便会仰天而号——那一声,才是真正的断。”

城上一声惨嘶,像从铁缝里被挤出来,锋利难听。赤兔的后腿终于跪下,膝骨碰在石面上,发出一声钝响。它费力地抬头,眼睛里那点月亮摇了摇,像要散。它把鼻孔踏着地面挪向吕布的靴子,去蹭,去嗅,去记住这一刻的气味。它踟蹰着要站,可四肢的力气像被无形的手慢慢抽走了。它的胸腔起伏越来越小,呼吸越来越浅,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箭孔一阵微颤,鲜血像被风吹薄的红纸,被吹到它自己的蹄上,被吹到吕布的膝前。

吕布把它半抱起来,他的手臂在铠甲下鼓起,肌肉像绷到极限的绳子。他的眼眶红得近乎失明,里面的火要溢出来。他忽然停住不动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记。他低头,贴近赤兔的耳朵。耳朵里有细细的毛,毛上挂着血,他呼吸掠过,血珠微微颤了一下。

“阿赤。”他用少年时的称呼,声音低得像从胸腔深处摸出来,“别怕。”

赤兔的耳朵动了一动,像听懂了。它努力把头抬高那么一点点,把下颌抵在他的臂弯里。它的眼睛里又亮了片刻,那亮不是火,是人。吕布在那亮里看到了许多他不愿承认的东西:被弃、被逐、被背叛、被利用;他看见自己一次次在权势与忠义之间挣扎,最后却只剩这一匹马,默默把他背向每一场不得不赴的战。他忽然明白过来:他所对抗的,远不止是城下那张无数次变换过面孔的军阵,还有命运里那只不露声色的手,它正一点一点,剥去一切。

“够了——”他抬起头,朝城下喊。那一声喊碎了,他自己也听见它碎了。但箭雨还在,冷厉、机械、无情。又有一支箭,带着弯曲的风,擦着他的胳膊,直直插在赤兔的胸口,正中肺处。赤兔的身子猛地一僵,蹄尖向前刨了一下,刨出一道细细的白痕。它的眼睛里的那线月光忽然扩散,像一滴墨落进水里,黑得无边。

“住手!”曹营某处有将吼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迟来的恻隐。吼声被夜风一卷,没再传上来。

郭嘉的手指终于落下。他道:“收。”

弓弦齐鸣戛然而止。城下恢复了最初那种压抑的静。火把仍在燃烧,滴下的火油在地上铺成一层薄薄的反光。那反光映着高台上两道紧靠的影子:一人,一马。影子在轻轻颤。颤着,渐渐慢了。

赤兔最后一次呼吸时,鼻翼大大张开,像要把这世间最后一点气息全部吸入肺中。它的头又往吕布怀里挨了一寸。那一寸,有温度,有重量,有执迷。它的眼眶边留下两道痕,血与泪难分。接着,它全身的力气像潮水退出,四蹄轻轻一松,颈项在吕布手臂里垂下去。

一瞬间,长风穿过台面,吹起它鬃毛里的一片灰,灰在空中打了个小小的旋,落在吕布的肩头。吕布的手臂还抱着,抱得极紧,骨节发白,像要用力把这重量永远固定。他没有立刻发声。许多事在他体内轮番撞击:愤怒、羞辱、悲悯、不服、绝望。它们拥挤着,挤到喉咙里,却堵在某个无形的门后。

很久,很久,他才仰起头。濮阳的天边此时泛出极浅的一线亮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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