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3章 孤独的棋手,暗影的回报(4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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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> 她应了一声,退了出去。灯又只照着他一只手。他把手抬起来,看掌纹。掌纹在光里像一条条细小的河。河在风里微微收缩,又慢慢舒展。

他忽然想到“麻”。麻是庙前那两张椅,是问名亭,是粥棚,是盐星,是“押不过夜”的牌子。麻足,布就不易裂。刀线能兼,靠的不是刃,不是笔,是麻。

——

三更过半,窗纸忽地一颤,像被谁轻轻捅了一指。

是风,也是外头的鼓。他把棋盒阖上,去窗前,掀起一角。

庙桥心的黑石在雨后更稳,四围淡白像盐花浮水。他耳朵里听见黄河那边有东西在推。不是船,是“煞”。他把咳按回去,低声说了一句:“来了。”

他关窗,回到棋局前,把最后一子落在城东的一点小空上,那是给自己准备的“退”。棋未终局,退不是退,是下一步的踏板。

有了踏板,才能把狼引进来后,再把它送出去——带着它砸出的裂纹与煞气,一并送出。

他在心里看见一条“路”,路的尽头,黄河在黑夜里翻身,像一条巨龙在水下缓缓换气。他看见自己的身影站在河边,身后是城,面前是水,头顶是风。

他在风里咽了一口“温”,舌上还是空。

他笑了一下,把笑压下去。孤独就是这样:压下去,再提起来;提起来,再压下去。压提之间,棋在手里,城在手里,人心在手里,回报在手里。

他伸手把案上的卷一卷,露出压在底下的一张小纸。纸上四字极小:功成不居。他把纸又压回去,按了一按,像按住一口将要冲出的气。

门外脚步声停在檐下。荀彧的声音低低传来:“奉孝,前线催盐木石,三日为急。”

郭嘉答:“夜不扰仓,明日第三刻清完,盐木石自到。”他顿了顿,“文若,庙不拒客,对吧?”

荀彧轻声一笑:“庙不拒客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郭嘉抬眼,目光越过门扉看向更远的夜,“我请一位客,来城里走一遭。走得快,走得稳,走得不见影。”

荀彧不问是谁,只道:“底线在。”

“我知。”郭嘉把最后一个字咽在舌根,像酒,“我会让他只摸到‘度’,摸不到‘线’。”

——

天将明未明,庙桥心白得像刚撒了一层盐。鼓声新起,粥棚的姜汤开了第一锅。问名亭旁的“缓”牌子在风里轻轻晃。

照影柜前,第三刻清册的空页摊开,等着被字填满。卫峥拿来了新织的丝纸,纸背藏线,摸着微涩。他轻轻示意工匠洗手,“盐后于灯”。手净,灯稳,盐才入水。

安印又落一枚,金线微纹在纸心浮起,像一条极细的路,从城里通向夜。郭嘉站在一旁,指尖按了按刻“清”的小环,眼神安静。

他心里那把刀,刃向内,鞘向外。刀在,他不显;线在,他不夺。孤独的棋手在灯影里打了一个结,把“回报”与“代价”系到一处,系得不紧不松,正好是“度”。

远处一条黑线升起,后来人说,那是延津以南的第一缕狼烟。

郭嘉没有去看。他只把棋盒拿起,轻轻扣上。扣声很轻,却像在许都心上落了一枚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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