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9章 温与饱(1 / 4)
腊月二十三,过小年。
大同城外的云冈矿区内,雪花细碎地飘着,却压不住家属区内蒸腾的热闹气。
赵大牛踩着半新的工矿靴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。
靴子是矿上发的福利,牛皮面,橡胶底,扎实得很,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,声音都带着股富足劲儿。
他手里拎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,怕有三斤重,用麻绳拴着,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,像个小摆锤。
这是他用刚发的年终奖在矿区合作社买的,凭工牌每人限购五斤,去晚了还抢不着。
“赵大哥,割肉啦?”隔壁院子的王婶正端着个簸箕出来倒垃圾,瞧见他手里的肉,笑着打招呼,眼里没有丝毫惊奇,只有寻常的熟稔。
她家男人在机械厂,日子过得也不差。
“诶,小年嘛,给家里添个菜!”
赵大牛嗓门洪亮,脸上被寒风和井下热气交替熏出的红晕更深了。
他瞅见王婶家屋檐下挂着的几条风干鸡和一大串红辣椒,心里盘算着,自家是不是也该腌点腊肉了。
推开自家新安的朱漆木门,一股混合着面香、蒸汽和淡淡煤火味的热浪扑面而来,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气。
这是家的味道,厚实,安稳。
“爹回来啦!”
十岁的大闺女燕子像只雀儿般扑过来,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手里的肉。
她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红底碎花棉袄,棉花絮得厚实均匀,衬得小脸圆嘟嘟的。
这是妻子用布票和棉花票在合作社扯布自己做的,针脚细密。
搁几年前,这样一件新袄,得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过年时才可能有的想头。
“看把你馋的。”
妻子秀兰从厨房探出身,腰间围着干净的粗布围裙,手里还沾着白面,“肉买回来了?正好,我这馒头刚上笼。”
他们家住的,是矿上去年新建的职工宿舍,红砖到顶,瓦片覆顶,再不是从前那种低矮的土坯房。
一共两间卧房,一个堂屋,虽然不大,但窗户开得敞亮,糊着透光的玻璃纸,屋里亮堂堂的。
最让秀兰满意的是角落里那个砖砌的灶台连着土炕,冬天烧饭取暖两不误,炕席总是热乎乎的,再不用像以前那样,一家人挤在四处漏风的破屋里,裹着硬邦邦的旧棉被瑟瑟发抖。
堂屋的方桌上,已经摆了几个菜。
一海碗油汪汪的猪肉白菜炖粉条,里面还能见到几块金黄的冻豆腐;一盘炒鸡蛋,黄澄澄的,看着就香;还有一碟自家腌的萝卜干,淋了几滴麻油。
主食是掺了白面的玉米面窝头,和即将出锅的白面馒头。
“今天小年,敞开了吃。”
赵大牛把肉递给妻子,搓着手在炕沿坐下。
炕桌烧得温热,他舒服地叹了口气。
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林耐二号丰产宣传画,和旁边一张印着晋兴彩票节,头奖一万银元!的鲜艳招贴。
角落里,一个崭新的铁壳热水壶正滋滋地冒着热气,这也是矿区合作社里用工业券换的时髦货。
吃饭时,燕子叽叽喳喳说着学堂里的新鲜事,说先生讲了,山西大学又要扩招,以后像她这样的女娃,也有机会去省城念大学。
秀兰则念叨着,开春了想添置一架飞燕牌缝纫机,听说用那个做衣服又快又好。
赵大牛咬了一口暄软的白面馒头,咀嚼着那纯粹的麦香,又夹起一筷子炖得烂糊的五花肉。
肥肉部分入口即化,瘦的部分吸饱了汤汁,咸香满溢。
他满足地眯起眼。
这肉,这面,这暖烘烘的屋子,身上这厚实的新棉袄,这一切,在几年前还是不敢想的梦。
窗外,隐约传来邻居家收音机里山西广播电台的声音,正播送着欢快的晋剧唱段。
更远处,是矿区电厂稳定的嗡嗡声,和偶尔响起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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