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章 守灵夜(1 / 4)
我们那地方,人死之后,是要守灵的。
守灵夜那晚,亲人聚在灵堂,点长明灯,烧纸钱,讲逝者生平。
一是为送亡魂最后一程,二是防野猫野狗惊扰尸体,三是怕“那种东西”
借气还阳。
赵老栓死的那年冬天,冷得邪乎。
赵老栓是个老光棍,无儿无女,年轻时走南闯北,据说干过挖坟掘墓的营生,后来不知怎的金盆洗手,回到村里,变得沉默寡言,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活。
他脾气古怪,不爱与人交往,唯独对邻居家五岁的傻娃小福有点笑脸,有时会塞给他一块麦芽糖。
他死得也突然。
前一天还有人看见他扛着锄头下地,第二天就直挺挺地躺在自家那张破炕上,身子都硬了。
还是小福扒着窗户喊“栓爷睡懒觉”
,他娘过来一看,才现人没了。
村里主事的李爷叹了口气,说不管怎样,都是一个村的,不能让他这么孤零零地走,得派人守一夜,送送。
于是,冬月初八的晚上,四个被“抓壮丁”
的村民——我、我堂哥卫东、村里有名的胆大汉子黑牛,以及一个辈分高但胆子不大的老辈人三爷爷——聚在了赵老栓那座低矮、阴暗的土坯房里。
灵堂就设在堂屋。
一口薄皮棺材停在正中,头朝里,脚朝外。
赵老栓穿着临时找来的寿衣,躺在里面,脸上盖着黄表纸。
棺材头摆着一个粗瓷碗,碗里是拌了香灰的小米,插着三炷线香,青烟细细直直往上冒,这叫“倒头饭”
。
脚下点着一盏豆油灯,灯苗如豆,昏黄不定,这就是长明灯,千万不能灭。
屋里没生炉子,冷得像个冰窖。
呵气成霜,墙壁上结着一层白毛似的寒霜。
除了我们四个,再无活物。
唯一的声响是门外北风卷过光秃秃的树杈,出呜呜的尖啸,像是有无数个女人在远处吊着嗓子哭。
三爷爷裹紧棉袄,缩在靠门的板凳上,不住地搓手跺脚,眼神时不时瞟向棺材,嘴里念念有词,不知是佛号还是抱怨。
黑牛蹲在墙角,拿出一瓶散装白酒,抿了一口,递给我和卫东:“娘的,这鬼天气,喝口驱驱寒。”
我接过来灌了一口,辣嗓子,但一股热流从喉咙烧到胃里,确实舒服了点。
卫东没喝,他靠着墙,眉头拧着,不知在想什么。
时间一点点熬过去。
半夜时分,风好像停了,世界陷入一种死寂。
这种静,比之前的鬼哭狼嚎更让人心头毛。
那盏长明灯的灯苗,不知何时不再跳跃,而是凝成了一根笔直的、蓝的细线,纹丝不动。
“邪门,”
黑牛压低声音,指了指那灯,“这灯苗咋直了?”
老人们说过,灯苗变直,说明有东西来了,正吸食香火气息。
三爷爷一听,脸更白了,几乎要缩成一团。
就在这时,我似乎闻到一股极淡、极奇怪的味道。
不是香火味,不是尸臭(赵老栓死的时间短,还没味道),更不是屋里的尘土味。
那是一种……土腥气,有点像陈年的药材,又有点像腐烂的树根,若有若无,钻入鼻孔,让人头皮一阵麻。
“你们闻见没?”
我小声问。
卫东猛地抬起头,吸了吸鼻子,脸色微微一变。
黑牛也嗅了嗅,茫然地摇摇头。
三爷爷只顾着害怕,根本没反应。
那味道很快又消失了,仿佛只是我的错觉。
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一直安静坐着的卫东忽然站了起来,他走到棺材边,俯下身,仔细地看着赵老栓盖着黄表纸的脸。
“东子,干啥呢?”
黑牛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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