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川西牌局(1 / 4)

加入书签

川西坝子的年味儿,是从腊月十六就开始冒泡儿的。

炊烟裹挟着腊肉香肠的香气,在竹林盘上头扭成一缕缕灰白的绸子。

小娃娃们兜里揣着摔炮,噼里啪啦地炸响寒冬的空气。

大人们则忙进忙出,贴对联、挂灯笼,准备着一年到头最安逸的团圆饭。

张大炮就住在坝子东头的村子里。

他是个嗜牌如命的主儿,牌技臭,牌品更差,赢了就嘻哈大笑,输了就摔牌骂娘,十里八乡没得几个愿意跟他耍的。

年三十守岁,他手痒难耐,硬是捱到初一早上,扒拉了两口汤圆就往外拱。

“你去哪儿?”

婆娘在灶房头吼。

“邻村,找老表斗地主!”

张大炮套上那件油光水亮的棉袄,脚底抹油。

“大年初一你就不落屋?给老子爬回来!”

“婆娘家家的懂个锤子!

新年头一天,牌桌上抓头彩,一年运气旺!”

他撂下话,蹬着那辆除开铃铛不响周身都在响的破自行车,吱嘎吱嘎地消失在田埂尽头。

邻村牌局设在了王老五家的堂屋。

炭盆烧得旺,花生瓜子管够,一壶老荫茶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。

算上张大炮,拢共四个人。

牌一上手,张大炮的老毛病就又犯了。

“日你先人板板!

老子又摸到一手烂牌!”

他瞥了眼对家的牌,口水星子飞溅,“你个龟儿子是不是藏牌了?”

对家是个老实汉子,憋得脸红筋涨:“大炮,大过年的,你嘴巴干净点行不行?”

“干净?老子输得裤衩都要没得了,讲啥子干净!”

他越骂越起劲,摔牌的声音比外头鞭炮还响。

牌局在乌烟瘴气和零星川骂中进行到了半夜。

张大炮输急了眼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

最后一局,当地主的下家出了一个顺子,张大炮手里明明有炸,却故意不炸,等人家牌快出完了,他才猛地摔出四张牌,大吼一声:“炸!

给老子翻倍!”

队友是个暴脾气,当场就毛了:“张大炮!

你会不会打牌?有炸弹不早出!”

“你老汉我乐意!

你管得着吗?”

张大炮梗着脖子,唾沫横飞。

“锤子!

你牌技太烂,老子不跟你耍了!”

“日你妈屄,不耍?输不起就直说!”

争吵瞬间升级,脏话像开闸的洪水,混着“瓜娃子”

、“龟孙”

、“砍脑壳的”

之类的川骂,把王老五家好好的年节气氛搅得稀烂。

另外两人上来劝架,却被张大炮一并问候了祖宗十八代。

“格老子滴!

一群输不起的穷鬼!”

张大炮猛地站起身,一脚踹翻面前的板凳,“不耍就不耍!

当老子稀罕!”

他红着眼,把牌桌猛地一掀,纸牌、瓜子、茶水、钱票哗啦啦飞了一地,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摔门而去。

“张大炮!

你给老子等到起!”

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声。

他头也不回,推起那辆破车,一头扎进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。

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酒气和怒气渐渐散了,心里头开始毛。

从邻村回自己家,必须经过一片老坟山。

那是方圆几十里最野的坟地,埋的都是些孤魂野鬼,老辈子人常说那地方邪性得很,晚上没人敢单独走。

自行车链子咔咔作响,像是随时要断气。

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,只有车头那盏昏黄的电石灯,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投下一小圈摇晃的光晕。

路两边黑黢黢的竹林

↑返回顶部↑

温馨提示:亲爱的读者,为了避免丢失和转马,请勿依赖搜索访问,建议你收藏【格格党】 www.g3zw.com。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!
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可能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