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粮瓮夜算(4 / 6)
那些刻痕在她眼中扭曲、重叠。
她一遍遍地数,一遍遍地加。
每一次的结果,都指向同一个冰冷的数字。
最终,她颤抖的手指,在泥地上划下两个歪歪扭扭、如同垂死挣扎般的数字:
二十(种子)
七十八(余粮)
种子二十斤。
余粮七十八斤。
这就是她所有的收成。
晒场公秤的九十八斤没有错。
她黑暗中的触感也没有错。
差两斤。
仅仅差两斤。
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两斤,将她彻底挡在了“税粮”
的门槛之外,也几乎堵死了她最后的生路。
火光映着她惨白的脸。
她死死盯着地上那两个数字,如同盯着两道索命的符咒。
二十斤种子,是最后的底线,是来年(如果还有来年)唯一的火种,绝不能动。
能动用的,只有这七十八斤灰扑扑的、散着霉烂气息的秕谷。
七十八斤。
她缓缓地伸出手指,用指尖,极其用力地,在“七十八”
这个数字旁边,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。
然后,她攥紧拳头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白,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早已结痂的伤口里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她松开拳头,摊开手掌。
掌心躺着几粒刚刚从地上捡起的、灰扑扑的粟粒。
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那道代表“七十八斤”
的刻痕旁边,排成一列。
然后,她伸出食指,用指甲,极其缓慢地、极其用力地,在冰冷的泥地上,划出一道笔直的横线。
划痕很深,带着泥土翻卷的痕迹。
然后,她用指尖,蘸着旁边火堆里的一点灰烬,在那道横线上方,极其缓慢地、如同刻碑般,写下三个灰黑色的字:
日食半升。
写完,她停顿了一下。
指尖悬在半空,微微颤抖。
火光在她脸上跳跃,映出她眼中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。
她再次低下头,食指的指甲再次划向地面。
这一次,不是写字,而是计算。
她用指甲,在“日食半升”
下面,开始划拉。
半升粟,多重?她的秤杆刻度是斤。
需要换算。
她记得,一升粟,大约……大约……她的脑子在极度的疲惫和绝望中艰难运转,试图从过往模糊的记忆里搜寻这个常识。
大约……一斤二两?或者一斤半?她不确定!
巨大的不确定感再次袭来!
她烦躁地用指甲狠狠划着地面,刮出一道道凌乱的白痕。
最终,她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,粗暴地认定:半升粟,大约就是半斤!
这是她能抓住的、唯一的、可以计算的支点!
日食半斤。
那么,七十八斤,除以每日半斤……
她的指甲开始在泥地上疯狂地划动、计算。
没有笔墨,没有算筹,只有指甲和冰冷的泥土。
她用指甲划出“78”
,划出代表除法的符号(一道斜杠),划出“o5”
。
然后,开始进行这场决定她生命倒数的、简陋到极致的除法运算。
78÷o5。
她的指甲在“78”
后面,用力划了两个圈,代表移动小数点(虽然她未必清晰理解这个概念,但凭着生活经验知道除以o5就是乘以2)。
然后,在“78”
下面,划出“156”
。
不对!
她猛地停住!
指甲深深陷入泥土。
七十八乘以二,是一百五十六?那岂不是……一百五十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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