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2章 下邳城中的阴影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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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邳城头,白日惨烈攻防战留下的血腥气息尚未被夜风吹散,那斑驳发黑的血迹、崩裂的垛口以及散落各处的残破箭矢、碎石,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。曹军如退潮般暂时撤去,留下城下旷野中狼藉枕藉的尸骸与几处仍在幽幽燃烧、冒出缕缕青烟的破损攻城器械,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焦糊味与血腥气。然而,每一个幸存下来的守军都心知肚明,这喘息的时间短暂而珍贵,城外那望不到边的曹军营寨中,必然在策划着下一轮更凶猛、更狂暴的攻势。而城内的空气,比战场上的硝烟更为滞重,那是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、混杂了对未来的恐惧、连日鏖战的疲惫以及对身边人难以言说的猜疑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。

刘备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,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,在面色凝重的关羽和依旧怒气未消的张飞一左一右陪同下,再次踏着染血的台阶,巡视各处城防。他尽力挺直那因过度劳累而微显佝偻的腰背,对每一个遇到的、面带倦容甚至带伤的士卒挤出温和的笑容,点头鼓励,说着“辛苦”、“再坚持”之类的话语。然而,他眼底深处那抹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、如同深渊般的忧虑,却如同冰水般,悄然浸染着周围,也清晰地落入某些始终在冷静观察局势的有心人眼中。随后,军需官呈上的最新粮仓盘点简牍,那上面又缩减了一截的存粮数字,更是如同最寒冷的冰锥,狠狠刺入刘备以及所有知晓内情者的心中,阴郁的绝望感如同瘟疫般无声蔓延。

与此同时,在下邳城东区,一座门楣不算特别显赫、但占地颇广、院墙高厚的府邸深处。此处外围有精悍家兵暗中警戒,气氛肃杀。内书房中,只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,烛光摇曳不定,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,映照着两张沉静如水却心思各异的儒雅面孔。正是徐州别驾,陈登陈元龙,与他的父亲,早已致仕在家但影响力依旧深远的前沛相,陈珪陈汉瑜。

陈珪年事已高,须发皆如银丝,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,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深处,却依旧闪烁着洞察世情的锐利光芒。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拨动着身前案几上温热的茶碗,看着那几片青绿的浮叶在微澜中打转,声音低沉而缓慢,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,却又字字千钧:“元龙,今日城头攻防之惨状,你我虽未亲临,然厮杀之声可闻,血气可嗅。关云长、张翼德之勇,确乃世所罕见,堪称万人敌,守城士卒在其激励下,也算得上是拼死用命,未堕我徐州男儿之气概。”他话锋微顿,抬起眼皮,目光如古井深潭,“然,古训有云,久守必失。此乃至理。如今曹操挟雷霆之势而来,其志显然不在小打小闹,意在鲸吞。我军粮道被其精锐游骑彻底锁死,已成瓮中之鳖。至于外援……”他嘴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,带着洞悉世情的嘲讽,“吕奉先远在关中,鞭长莫及,且其人心性,向来利益为先,难以揣度。即便他当真发兵来援,千里驰骋,又能带来几分胜算?恐怕届时,不过是驱走一狼,又引入一虎,重演昔日陶恭祖(陶谦)身后之乱局,于我徐州而言,无非是换一个主人,甚至可能境况更糟。”

陈登端坐在父亲下首的蒲团上,身姿依旧保持着士族子弟的挺拔与优雅,面容俊朗,只是眉宇间紧紧锁着一道挥之不去的川字纹,显示出他内心承受的巨大压力。他没有立刻接话,而是将父亲这番抽丝剥茧、直指核心的分析,放在心中反复权衡、咀嚼。他所效忠的,从来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主公,无论是之前的陶谦,还是如今的刘备,抑或是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人。他真正效忠的,是脚下这片生于斯、长于斯的徐州土地,是陈氏家族数代在此积累的基业、声望,以及依附于陈氏这棵大树的众多乡党、佃户、门生故吏的前途与存续。刘备所秉持的“仁德”与“信义”,在太平年月或许是令人景仰的美德,但在这弱肉强食、刀兵四起的乱世之中,面对曹操这等不讲规则、只论结果的枭雄,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,甚至可能成为拖累全城的致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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