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5章 年9月16日(1 / 5)
我守着巷口那家修表铺的时候,总觉得日子是块走慢了的旧怀表,玻璃蒙子上蒙着层灰,指针磨得发亮,却转得有气无力。铺子是我爹传下来的,三十平米不到,进门左手边立着个掉漆的木柜,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零件,小到比指甲盖还小的螺丝,大到半块怀表的壳子,都用牛皮纸袋装着,写着歪歪扭扭的字。右手边是我的工作台,铺着块磨得发毛的深棕色皮子,上面常年放着镊子、螺丝刀和放大镜,还有块擦表用的麂皮布,洗得发白,边角都起了毛。墙上挂着个老式挂钟,是我爹年轻时修好了没拿走的,钟摆晃一下,发出“咔嗒”一声,像是在给我的日子打拍子。
我今年四十六了,没结婚,也没什么朋友。以前还有几个老主顾,后来要么走了,要么换成了智能手机,再也用不着修表了。大多时候,铺子就我一个人,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子上,要么擦零件,要么对着一块停摆的表发呆。巷子里的人路过,偶尔会探个头进来问“还修表不”,我点点头,他们却多半摆摆手说“就是问问”,然后脚步不停就走了。阳光好的时候,光线会从铺子正面的玻璃窗照进来,在地上投出长方形的亮斑,里面飘着无数细小的尘埃,我看着那些尘埃转啊转,就觉得一天又过去了。
那天是个周三,春末的风带着点暖意思,吹得巷口的老槐树叶子沙沙响。我正用镊子夹着个极小的齿轮,试图装回一块上海牌手表里,突然听见“吱呀”一声,是隔壁铺子的卷闸门被拉起来的声音。隔壁空了快半年了,之前是个卖早点的,老板嫌生意不好,卷铺盖回了老家。我抬了抬头,透过玻璃窗看见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,正搬着个纸箱子往里面挪,箱子上印着“勿压”的字样,边角有点变形,看样子不轻。她搬得费劲,额头上渗了层薄汗,头发也有点乱,几缕贴在脸颊上。
我没太在意,低头继续装齿轮。这巷子本来就人来人往,开新店关老店是常事,跟我没什么关系。可没过一会儿,铺子的门被轻轻推开了,“叮铃”一声,门口挂着的铜铃铛响了——那铃铛还是我娘年轻时挂的,锈迹斑斑,声音却脆。我抬头,正是刚才搬箱子的女人,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电子钟,钟面裂了道缝,指针歪在一边。“师傅,您这儿能修这个不?”她声音软软的,像春天刚化的水,带着点气喘。
我接过电子钟,捏在手里看了看。这钟不值钱,修起来麻烦,换个新的也花不了几十块。“能修,但不如换个新的划算。”我实话实说,手指摩挲着钟面的裂纹。她笑了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,眼角有点细纹,却看着很舒服。“这是我妈给我的,用了十几年了,不舍得扔。”她说着,往我铺子里扫了一眼,目光落在墙上的挂钟上,“您这铺子有些年头了吧?”
“三十年了。”我答得简短,拿起螺丝刀开始拆电子钟的后盖。她没走,就站在门口,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。她说她叫林晓,老家在南方,来这儿是想开家小花店。“隔壁那铺子虽然小,但阳光好,适合养花。”她语气里带着点期待,我抬头看了一眼,确实,隔壁铺子朝南,比我的修表铺亮堂多了。那天下午,她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箱子,每次路过我铺子门口,都会停下来跟我说两句话,问我喝不喝水,或者要不要吃她带的橘子。我都摇摇头,她也不介意,笑一笑就走了。
林晓的花店开得很快,一周后就挂起了招牌,白底黑字,写着“晓风花坊”,旁边画了朵小小的玫瑰。她给铺子刷了白色的墙,摆上了几个原木花架,从早到晚都能听见她收拾东西的声音,有时候是剪花枝的“咔嚓”声,有时候是喷壶喷水的“滋滋”声。我铺子的门总是开着,风一吹,就能飘进来淡淡的花香,有玫瑰的甜,百合的清,还有向日葵的暖。以前我铺子总飘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,现在混着花香,倒也不那么难闻了。
她常来我这儿修东西,有时候是浇水的壶漏了,有时候是计算器不显示了,每次来都不空手,要么带一小束蔫了点的康乃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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