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8章 乡愁(4 / 5)
空荡荡的食槽发呆。
然而,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,我被院子里大白的异常狂吠惊醒。我跑出门,看到大白正围着一个趴卧在院门口的、瘦骨嶙峋的身影激动地打转,不停地用舌头舔舐着。
是老黄!
它回来了。几乎是爬回来的。原本壮实的身躯只剩下了一层皮包着骨头,肋骨根根可数,眼窝深陷,毛色干枯脏污,四条腿颤抖得几乎无法站立。
它看到我,努力地想抬起头,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、带着泣音的“哞”声,眼睛里滚出大颗浑浊的泪珠。
爷爷闻声出来,看到这一幕,这个一向坚强的老人,瞬间老泪纵横。他扑过去,抱住老黄干瘦的脖子,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,肩膀剧烈地抽动。
消息传开,村里人都来看稀奇。经验最丰富的老人看着老黄的样子,都啧啧称奇,说这牛能回来,简直是奇迹。
村里的神婆王奶奶也被请来了。她围着老黄转了几圈,又看了看它无神的眼睛,烧了张黄纸,最后对爷爷说:“老哥,你这牛,魂儿是被山里的‘脏东西’给拉走了。那是‘鬼拉脚’,专门拉牲口的魂,拉走了就回不来了。”
她顿了顿,指着老黄那双流泪的眼睛,“可它心里头,念着家,念着你们爷孙俩啊。这是凭着对主家的一股忠心和念想,硬是从鬼门关里,把魂儿挣了回来,爬也要爬回这个家。这毅力,了不得啊!它这是……用命在认家啊。”
爷爷听了,更是抱着老黄泣不成声。我抚摸着老黄冰冷粗糙的皮肤,看着它那双饱含泪水、充满疲惫却终于安心的眼睛,想起半个月前那个恐怖的夜晚,心里明白了,我们遇到的恐怖幻象,或许正是老黄在山的另一边,经历的灵魂层面的折磨和挣扎。
而它,最终赢了。
老黄虽然回来了,但元气大伤,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耕田了。爷爷精心照料了它大半年,它才慢慢恢复了一些生气,但终究是老了,瘦了。
它依然温顺,喜欢用舌头舔我的手,只是那双眼睛里,多了些难以言说的、深邃的东西,像是看透了生死界限。
时间过得飞快,像山涧的溪水,悄无声息地流淌。我上了中学,父母依旧在城里奔波。爷爷的背更驼了,白发也越来越多。
我高三那年,爷爷在一个安静的秋日下午,坐在院子里那把磨得光滑的竹椅上,看着西斜的太阳,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很安详,像是劳累了一生,终于可以歇歇了。老黄在爷爷去世后的第五天,也无疾而终,静静地倒在牛棚里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大家都说,这牛是通灵性的,主人走了,它也就没有牵挂了。
处理完爷爷和老黄的后事,父母决定接我去他们打工的城市生活。故乡,已经没有直系亲人了。
离开的前一天,我带着已经十六岁、老得几乎走不动路的大白,来到了村后那个可以俯瞰整个村庄的山坡上。
夕阳如血,把整个山峦和村庄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。炊烟袅袅,鸡犬相闻,一切都和我小时候的故乡一样,却又不一样了。
大白趴在我的身边,把头枕在我的膝盖上,喘气声很重。它的毛色不再雪白,变得灰黄暗淡,眼睛也浑浊了。
我轻轻地抚摸着它干瘦的脊背,能清晰地摸到骨头的形状。它享受地眯着眼,尾巴无力地摇了摇。
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,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山脊。天地间的光线逐渐暗淡,星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。
忽然,我感到膝盖上的重量一沉。大白枕着我膝盖的头,彻底放松了下来。它喉咙里那沉重的喘息声,停了。
我低下头,看到它已经闭上了眼睛,表情安详,像是陷入了熟睡。只是,它的胸膛不再起伏。
它永远地离开了我。在这个承载了我们所有童年记忆、所有悲欢离合的山坡上,在故乡的怀抱里,它走完了自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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