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2章 时辰到(1 / 3)
我的故乡,藏在西南群山里,一个地图上要用放大镜才能勉强找到的小村落,名叫坳子坪。
那里的时间流逝得比山外缓慢,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柴火、湿土和衰老牲畜混合的气味。
人们的生活遵循着古老的节律,春耕秋收,敬天法祖,同时也对另一个看不见的世界,怀揣着根深蒂固的敬畏与恐惧。
我的童年,就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浸泡过来的,而其中最浓烈、最无法化开的一抹墨色,生在我十岁那年的一个夏夜。
那年的夏天热得邪门。
往年山里的夏夜总还有几分凉意,可那年,连夜晚的风都带着一股黏稠的、裹着熟烂植物气息的热浪,吹在身上,非但不能解暑,反而像给皮肤糊上了一层湿热的薄膜。
狗也懒得吠了,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,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。
连最聒噪的蛙鸣,都变得有气无力,断断续续。
出事的是村西头的乔老三。
乔老三并不老,那时也就四十出头,是村里有名的壮劳力,一手犁田耙地的本事,连老把式都挑不出毛病。
他为人沉默寡言,皮肤被日头晒成了古铜色,肩膀宽阔得像两扇门板。
谁也没想到,这样一个像山石一样结实的人,会说倒就倒。
他倒下的方式也很邪门。
并非急症,也非外伤,就是突然“没了精神”
。
用我祖母的话说,是“魂儿被什么东西勾走了一部分”
。
起初他只是容易疲倦,后来渐渐变得恍惚,田里的活儿也停了,整日就坐在自家门槛上,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,叫他名字,要好半天才迟钝地“嗯”
一声。
村里老人见了,都摇头,私下里说:“老三这模样,像是被‘脏东西’跟上了,魂不稳了。”
请了邻村的赤脚医生来看,说是“虚症”
,开了几副补药,喝下去如同石沉大海。
又请了会“看香”
的神婆,神婆在乔家堂屋里点了香,烟雾缭绕中,她脸色一变,说了句“有东西在吸他的阳气”
,做了场法事,最后也只是叹口气,收了钱,含糊地说“看造化吧”
。
就在乔老三倒下约莫半个月后的一个夜晚,那件改变我一生认知的事情生了。
那晚,我因为白天偷吃了太多生黄瓜,半夜被尿憋醒。
家里的夜壶满了,我只好蹑手蹑脚地爬起来,准备去屋后的茅厕。
我们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土坯房,堂屋后面有个小天井,茅厕就搭在天井的一角。
月色很怪,不是清亮的月华,而是一种昏黄的、像是透过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透下来的光,把一切都照得朦朦胧胧,失了真形。
空气依旧闷热,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寒意,不是皮肤感觉到的冷,而是直接往骨头缝里钻的那种阴寒。
我迷迷糊糊地走到天井,正要推开茅厕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院墙外村道上的一幕景象。
这一瞥,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了,尿意全无。
村道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,月光被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,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黑影。
就在那片竹影摇曳的地方,站着三个人影。
中间那个,佝偻着背,步履蹒跚,正是乔老三!
他穿着一身浆洗得白的旧蓝布衫,那是他平日里下地穿的,但此刻穿在他身上,空荡荡的,像是挂在一个衣架上。
他的头深深地低垂着,我看不见他的脸,但那个姿态,那种毫无生气的移动方式,我绝不会认错。
而搀扶着他的,是另外两个“人”
。
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身形。
他们异常高瘦,像两根被强行拉长的竹竿,套着宽大、毫无款式的深色长袍,长袍的颜色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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