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9章 直面(1 / 6)
我十岁那年的夏天,外公病重了。
消息是邮电所邮差带来的。
那天傍晚,我刚从河里摸鱼回来,裤腿还湿漉漉地贴着脚踝,就看到母亲站在院门口,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,眼圈红得吓人。
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摸了摸我的头,然后转身进屋开始打包行李。
“满崽,明天一早我们去杨家桥。”
父亲从地里回来时,母亲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大包袱,“你外公不太好。”
杨家桥是母亲的娘家,离我们村有三十多里山路,要翻过两座山才能到。
我只在五岁那年去过一次,对外公的印象已经模糊,只记得一个瘦高的老人把我架在肩上,去看桥下的溪流。
第二天天没亮,我们就出了。
山路崎岖,林深叶茂,阳光只能从枝叶的缝隙中漏下些许斑驳的光点。
母亲一路无话,脚步匆忙得让我几乎跟不上。
父亲偶尔会停下来等我,然后指着路边的野果或鸟窝,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,但沉重的气氛始终笼罩着我们。
走到日头偏西,终于看到了杨家桥村口那座标志性的石拱桥。
桥下溪水潺潺,几个妇人正在石板上捶打衣服。
见到我们,她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交头接耳起来,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。
外公家是村头一栋灰瓦木屋,比记忆中的更加破旧。
院墙上爬满了青苔,木门上的春联已经褪色,在微风中哗哗作响。
我们刚走近,一个头花白的老太太就迎了出来,是外婆。
她一把抱住母亲,声音哽咽:“桂英,你爹他…怕是撑不过这几天了。”
屋里很暗,即使是在白天,也点着一盏煤油灯。
外公躺在里屋的床上,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,眼睛深陷,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线的风筝。
床边坐着一位穿着藏青色布衣的老者,正在慢慢地卷着一根烟卷。
“这是村里的陈伯。”
外婆轻声介绍,“懂些医术,这些天多亏他照应。”
陈伯朝我们点点头,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,眉头微微皱起,但什么也没说。
晚饭后,大人们开始商量守夜的事。
外公的情况很不好,按照乡俗,老人临终前需要亲人轮流守夜,以免孤身上路。
“满崽还小,今晚跟我睡吧。”
外婆搂着我的肩膀说。
“十岁的男娃不小了,”
陈伯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,“让他也守一夜吧,尽尽孝心,有些事情得亲自面对,做个了断,不然以后更麻烦。”
母亲想说什么,但父亲拉了她的衣袖一下:“陈伯说得对,让满崽也尽份心。”
于是守夜的安排就这么定了下来:父亲守上半夜,我和母亲守子时到寅时,舅舅天亮后来接班。
我被安排在晚饭后先睡一会。
外婆给我在堂屋铺了张简易床,我躺上去,很快就睡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有人轻轻推醒我。
是母亲,她脸色苍白,眼里布满血丝。
“满崽,该我们了。”
堂屋的钟指向十一点半。
夜深人静,村子里连狗吠声都听不见。
母亲给我披了件外套,领着我走向外公的房间。
油灯如豆,在墙角的小桌上摇曳。
外公的呼吸声更加沉重了,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拉风箱,呼气时带着轻微的哨音。
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示意我坐在旁边的小凳上。
“要是困了,就靠着我睡会。”
母亲柔声说。
起初,我并不觉得害怕。
外公是我的亲人,尽管印象模糊,但血脉相连的感觉让我只觉得悲伤而非恐惧。
我端详着外公的脸,那张布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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