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9章 野河渡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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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德明用草绳扎紧棉袄领口时,河风正卷着枯黄的芦苇絮往他脖颈里钻。

农历十月的清晨,野河滩上的薄霜在朝阳下泛着细碎的银光,像撒了一地碎玻璃。

他蹲在歪脖子柳树下,盯着二十步外那个拴在木桩上的竹筏,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。

"

非得今天去?"

妻子昨夜在油灯下缝补他棉袄时问第三遍。

"

表叔咳血了。

"

彭德明当时正往帆布包里塞晒干的烟叶子,"

再不去怕是"

后半句话被窗外的夜鸮叫声截断了。

此刻他摸着包里硬挺的烟叶,忽然想起表叔总说野河的水汽养人,可表叔自己的肺却像破风箱似的响了三年。

竹筏的缆绳浸透了晨露,摸上去像条冰冷的死蛇。

彭德明解绳时,听见芦苇荡里传来"

咔嗒咔嗒"

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用两块鹅卵石敲击。

他转头望去,只看见几株枯苇在风里摇晃,可那声音却停了。

"

后生。

"

沙哑的嗓音吓得他差点松了缆绳。

老渔夫王瘸子不知何时站在浅滩上,补丁摞补丁的裤管滴着水,"

今儿个河神收供,莫渡了。

"

彭德明咧咧嘴:"

王叔又喝早酒了?"

他指了指竹筏边新插的柳枝——这是村里人避邪的老法子。

老渔夫浑浊的眼珠转向河心。

彭德明顺着望去,平静的水面突然绽开个漩涡,转瞬又平复如镜。

"

你瞧那水纹"

王瘸子话没说完,芦苇荡里的敲击声又响起来,这次近得像在耳根后头。

竹筏离岸时,彭德明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。

不是因为有风,而是某种凝滞的、带着腥味的寒意正从脚底往上爬。

野河不过三十丈宽,平日划到对岸也就半袋烟工夫,可今天筏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,在水中央打起转来。

河水忽然变得极清,清得能看见底下交错的黑影——不是水草,倒像无数伸展的手臂。

彭德明攥紧竹篙往下一戳,篙尖传来"

咯吱"

一声,像是捅破了冰层。

可这季节的野河从没结过冰。

"

哗啦"

一声,竹筏右侧冒出个气泡,在水面炸开成灰白色的絮状物。

彭德明弯腰想看清,却见絮状物里裹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——分明是块浸胀的人耳软骨。

他猛地直起身,竹筏突然剧烈倾斜,帆布包"

扑通"

滑进水里。

接下来的事彭德明后来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
他明明看见布包沉下去了,可当竹篙无意中挑起个重物时,湿透的帆布包竟好端端挂在篙尖上。

更怪的是,包里的烟叶子变成了暗红色,捻开时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汁液。

河对岸的柳树忽然远了。

彭德明惊恐地现,自己非但没前进,反倒在往河心某处漂。

他狠地抡起竹篙砸向水面,"

砰"

地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冰晶,簌簌落回河面时竟拼出张模糊的人脸。

"

操!

"

彭德明骂出声的瞬间,竹筏底下传来指甲刮擦的声响。

他低头看见筏缝里渗出黑泥,泥里夹杂着碎骨渣似的白点。

这时太阳被云吞了,河面霎时暗下来,对岸的景物像被泼了墨,只剩轮廓。

最可怕的是温度。

彭德明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结成冰碴,棉袄冻得像铁皮。

他哆嗦着摸向腰间别着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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