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章 吴萸赭土(1 / 3)
公共租界的清晨,是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唤醒的——有轨电车的叮当声、小贩沿街的叫卖声、报童尖利的吆喝声,以及不远处苏州河上轮船低沉的汽笛声。
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种畸形的、战时的“繁华”
序曲。
林薇和顾言笙几乎一夜未眠。
阁楼间四面透风,寒冷刺骨,身下的破板床硌得人生疼,但更让他们无法安枕的,是怀中那关乎沈惊鸿生死下落的谜题。
天刚蒙蒙亮,两人便离开了那家廉价的老虎灶客栈,怀揣着那截深紫色的花茎和泛黄地图,开始了新一天的探寻。
他们的第一个目标,是避开那些名声在外的大药房,寻找藏匿在街巷深处、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药材铺子。
租界内这样的铺子不少,大多门脸窄小,光线昏暗,散着浓郁而复杂的草药气味。
第一家,坐落在一条潮湿的弄堂底。
坐堂的是个昏昏欲睡的老郎中,接过林薇小心翼翼递上的花茎,眯着眼看了半晌,又放在鼻端嗅了嗅,最终茫然地摇了摇头:“没见过,颜色这么深,怕是有些毒性,不敢乱说。”
第二家,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,拿着花茎对着光看了又看,还用指甲掐下一点点表皮闻了闻,依旧眉头紧锁:“奇了,这味道……似曾相识,但又对不上号。
像是茱萸一类,可茱萸没这个色,也没这个形。
二位恕我眼拙。”
第三家,第四家……结果几乎一样。
有人猜测是某种罕见的染料植物,有人认为是外来的物种,甚至有人怀疑这只是某种植物的根茎被特殊处理过,并非花朵。
那点微小的赭红色泥土,也无人能准确说出其具体来源,只含糊地表示上海周边有几处土质偏红,但范围太广。
一次次满怀希望地进去,又一次次失望地出来。
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,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,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暖意,反而更添了几分冰冷的焦灼。
时间仿佛化作有形的沙漏,每一粒沙子的流逝,都意味着沈惊鸿可能在他们茫然的寻找中,多承受一分痛苦,多增加一分危险。
“这样问下去不是办法。”
顾言笙看着林薇愈苍白的脸色,心疼不已,“我们得像穆先生说的,找更‘懂行’的人。
或者,换个思路。”
“去图书馆,或者旧书摊。”
林薇的声音因为疲惫和焦虑而沙哑,但眼神依旧执拗,“找植物志,找地方志,我们自己查!”
租界内最大的图书馆是工部局公共图书馆,但那里人多眼杂,身份核查也相对严格。
他们不敢冒险。
最终,两人找到了位于四马路(今福州路)文化街附近的一些旧书摊。
这里龙蛇混杂,各种书籍报刊堆积如山,从最新的西洋画报到泛黄的线装古籍,无所不包,是寻找冷门资料的好去处,也更容易隐藏行迹。
他们在一个个散着霉味和灰尘的书摊前驻足,费力地翻找着可能与植物、药材、上海风物相关的书籍。
过程枯燥而漫长,手指很快被纸张的毛边和灰尘弄得乌黑。
饥饿和寒冷依旧如影随形,但他们此刻全都顾不上了。
午后,在一个角落里的、由一个沉默寡言的老者看守的书摊上,林薇的目光被一本蓝色布面封皮、没有书名、边缘磨损严重的旧册子吸引了。
她鬼使神差地将其抽了出来。
翻开一看,里面并非印刷体,而是用蝇头小楷手抄的,记录着各种植物的形态、习性、药用价值,还配有粗糙但特征鲜明的墨线图。
这像是一本某个老郎中或植物爱好者的私人笔记!
林薇的心跳骤然加。
她屏住呼吸,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。
纸张脆黄,墨迹深浅不一,很多字迹已经模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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