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麦田儒影,简上春秋(1 / 2)
出潏水以东三百里,雪渐渐薄了。赵无恤的麻鞋早已磨穿,脚底结了层厚厚的茧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粗砂上,钝钝地疼。腰间的 “仁” 字木牌随着步伐晃荡,与怀里的竹简轻轻碰撞,发出 “沙沙” 的轻响 —— 那是老丈的木牌与叔父的竹简,是他如今唯一的行囊。
路两旁的麦田还覆着残雪,露出的麦茬像枯黄的针,扎在冻硬的土地上。偶尔能看见几只麻雀落在麦茬间,啄食着去年剩下的麦粒,见人来便扑棱着翅膀飞走,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寂静。赵无恤想起镐京宗正府的菜园,每到这个时候,园丁总会把韭菜根埋在温土里,等开春就能冒出嫩绿的芽。可如今,连麦田里的麻雀都活得这样慌张,哪里还有 “开春” 的盼头?
“后生,且慢!”
一声唤从身后传来,带着书卷气的温润。赵无恤回头,看见一个穿着粗布儒衫的中年男子,背着一捆竹简走在田埂上。他的头发用木簪束着,虽沾了些尘土,却梳得整齐,腰间挂着一把铜剑,剑鞘上刻着 “温故知新” 四个字,在残雪的光线下泛着淡青的光。
“先生是?” 赵无恤攥紧了怀里的竹简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—— 乱世里,陌生人的善意总带着不确定的危险。
男子停下脚步,笑着指了指田埂边的一块石头:“可愿坐下来歇会儿?我看你脚步虚浮,怕是走了不少路。” 他说话时,嘴角的弧度很平和,像春风拂过麦田,让赵无恤紧绷的神经松了些。
赵无恤在石头上坐下,男子也挨着他坐下,把背上的竹简放在腿上。竹简用麻绳捆着,露出的简端写着 “论语?学而”,是赵无恤在镐京抄过的篇目。“先生是孔夫子的弟子?” 他忍不住问 —— 去年孔子周游列国时,曾路过镐京,宗正府的大夫们还争论过 “克己复礼” 是否可行,那时他只觉得那些话离自己很远,远得像天上的云。
男子点头,指了指腰间的剑鞘:“在下曾点,字皙,师从孔夫子。这剑,是夫子所赠,说‘君子不可无剑,亦不可滥剑’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赵无恤怀里露出的竹简一角,“你怀里揣的,也是典籍?”
赵无恤把竹简掏出来,放在两人中间的石头上。残雪还沾在竹简边缘,火光映出的 “礼” 字已经有些模糊,却仍能看清笔画间的力道 —— 那是叔父临死前攥过的地方,竹纤维里似乎还留着叔父的温度。“是《周礼》的残片,镐京破了,就剩下这个。” 他的声音比在草屋时稳了些,却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曾点拿起竹简,手指轻轻拂过 “礼” 字,动作像老丈摩挲木牌时一样轻柔。“‘礼’字…… 夫子常说,‘人而不仁,如礼何?人而不仁,如乐何?’” 他抬头看向赵无恤,眼神里带着探寻,“你觉得,如今这乱世,‘礼’还有用吗?”
赵无恤愣住了。这个问题,他在潏水河边问过老丈,此刻再被提起,心里却有了不同的答案。他想起老妇人把碎饼喂给孩子,想起农夫冒着危险探路,想起老丈说 “礼是心里的仁”,可这些 “仁”,能抵得过犬戎的戈矛吗?能让冻饿的流民活下去吗?“我见过有人把最后一块饼分给孩子,也见过有人掉进冰窟窿没人救。” 他低头看着麦田里的残雪,“先生觉得,这两种都是‘礼’吗?”
曾点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站起身,指着麦田里的麦茬:“你看这麦子,秋天播种,冬天蛰伏,春天发芽,夏天成熟,从来不会乱了时节。这是‘天礼’。” 他又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村落,炊烟正从屋顶升起,“村里的农人,春天耕种,秋天收获,遇到灾年就互相借粮,这是‘人礼’。”
他走回石头旁,拿起赵无恤的竹简,在 “礼” 字旁边的空白处,用指甲轻轻刻了一个 “仁” 字 —— 和老丈木牌上的字一模一样。“犬戎能烧礼器,能毁城池,却不能让麦子乱了时节,不能让农人断了互相帮扶的念想。” 他把竹简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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