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白家坳口纸扎店诡灯(1 / 2)
走出黑水峪口,寒风卷着雪沫,抽打在脸上,但那股浸入骨髓的阴冷煞气,确实淡了。
陈默拖着几乎散架的身子,每走一步,都像踩在棉花上,又像是拖着千斤镣铐。
左手掌心的焦黑剧痛一阵阵袭来,胸口更是闷得厉害,呼吸间都带着血腥气。
精血损耗带来的虚弱,让他头晕眼花,看东西都带着重影。
可他不敢停。
天,正不可逆转地黑透。
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,黑夜意味着什么,他太清楚了。
白家坳的轮廓在暮色中显现,比靠山镇更小,更破败,像是一把被随意撒在山坳里的烂骨头。
几十户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,大多窗户漆黑,死气沉沉。
只有零星的几点油灯光晕,从糊得厚厚的窗户纸里透出来,在呼啸的风雪中明明灭灭,非但没给人半点暖意,反而像荒野坟地里飘荡的鬼火,透着说不出的孤寂和诡异。
村口立着个歪斜的木牌,字迹被风雪侵蚀得模糊不清,勉强能认出“白家坳”
仨字。
一条被踩得泥泞不堪的小路,像条僵死的蛇,蜿蜒伸向村里。
路两旁堆着混了脏雪的垃圾和柴火垛,散着一股混合着牲畜臊臭、霉烂和某种说不清的陈腐气味。
陈默站在村口,冷风灌进他破旧的棉袄,冻得他牙齿格格打颤。
茫然四顾,葛师叔只说了村尾,可这黑灯瞎火的,哪边是尾?
他咽了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,硬着头皮,踏上了那条泥泞的小路。
脚踩下去,出“噗嗤噗嗤”
的声响,在这死寂的村落里,显得格外刺耳。
路过几户亮着灯的人家,能明显感觉到窗户后面有目光扫过来。
不是好奇,是警惕,是打量,像黑暗中窥视猎物的野兽。
当他这衣衫褴褛、满脸冻疮血痂的陌生身影映入那些模糊的窗影时,那目光瞬间变得锐利,甚至带着厌恶,随即,窗后的光影便猛地晃动、消失,紧接着是细微却清晰的插门闩声。
“哐当”
、“咔嚓”
。
一声声,像冰锥,扎在陈默心上。
他低下头,把脸往破领口里缩了缩,加快了脚步。
果然,到哪里,他都是不受欢迎的“灾星”
。
越往村子深处走,灯火越稀落,房屋也越破败不堪。
有些土房已经塌了半边,残垣断壁被积雪覆盖,在黑夜里沉默地蹲伏着,像一座座巨大的荒坟。
风雪穿过空洞的门窗和坍塌的屋架,出各种呜咽和尖啸,搅得人心神不宁。
就在他快要走到山脚,以为前面已是绝路时,眼角余光瞥见最角落、最靠山壁的一处院落里,似乎有一点昏黄的光亮透出。
那院子位置极偏,围墙塌了大半,碎砖烂瓦混在雪里。
院门是两扇歪斜欲倒的破木门,一副随时会散架的样子。
但诡异的是,就在那摇摇欲坠的门楣上,竟挂着一盏灯笼。
一盏绝不该出现在寻常人家的灯笼。
灯笼骨架是惨白瘆人的竹篾,糊灯笼的纸,是那种扎纸人常用的、粗糙黄、边缘带着毛刺的纸张。
灯笼面上,用浓墨画着两个歪歪扭扭、大得不成比例的黑圈,活像一对空洞死寂的眼眶。
眼眶下面,是一张咧到极致、嘴角几乎扯到耳根的笑脸,那笑容僵硬而夸张,嘴角还用朱砂点了两个腥红的圆点。
此刻,这诡异的纸灯笼就在风雪中轻轻晃荡着,里面那点豆大的灯火随之摇曳,将灯笼上那张笑脸映得忽明忽暗,变幻不定。
那对黑窟窿似的眼睛,仿佛正透过风雪,直勾勾地、带着邪气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近院门的活物。
陈默的后脊梁瞬间窜起一股凉气,头皮阵阵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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