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西区事变篇 外面的世界(2 / 2)
桌上倒扣着个粗陶碗,地上一摊秽物,散着股难闻的酸腐气。
他头埋在臂弯里,头乱糟糟的,肩膀随着喘气一抽一抽。
暗影里,那个蜷着的影子,陌生得让人心头凉。
雨纯的心缩成了硬疙瘩,气也喘不匀。
她咬着嘴唇下那点软肉,一步、一步挨过去,脚下踩着钉子。
“哥……”
她俯下身,声音哽在喉咙底。
手伸出去,想碰碰他额头上滚烫的汗,却在半空冻住了,像被冰扎透。
末了,那只手还是落到元劫的肩上,轻轻拍了拍:“……家去罢。”
雨纯用手指帮他理了理额前汗湿打绺的头,指肚触到的温热,不止是汗。
一股子看不见的疼,顺着指尖倒流回来,烫着她细细的骨头——原来在她瞧不见的时候,在那些晨昏交界的缝儿里,他竟被这看不见的痛楚反复熬炼着。
鹤元劫似被这点凉意惊动,眼皮子费力地掀开一丝缝。
浑浊的眼珠在昏暗里茫然转了转,失了焦。
嘴唇翕动了几下,吐出几个零碎含糊、梦呓似的字:
“外面的……世界……”
气力像是被这几个字抽干,眼睑沉沉阖上,头一歪,倒进妹妹冰凉的、微微颤的掌心。
唯有那只握着什么的手,攥得死紧。
不知隔了多久,门轴“吱呀”
一声轻叹……
鹤元劫睁开眼,头顶是自家熏得泛黄的天花板。
窗纸透进光,剑网的金光里,竟杂了一线日头的暖意。
门帘一动,父亲鹤林山端着碗黑褐色的醒酒汤进来。
身量实在不高,甚至有些瘦削。
鼻梁上架着老式的细框圆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静得像井水。
怎么看,也不像是外城挂得上号的铁匠。
脚步轻,将汤碗搁在床边的矮脚杌子上。
汤里升腾起一股子热腾腾的药草气,又苦又冲,漫了满屋。
父亲的目光掠过儿子额角带血的擦伤,又扫过他敞开的衣襟下那片光光的脊背——那里的皮肤完好无损。
镜片后的瞳孔猛地凝了一下,嘴唇抿成薄薄一道紧绷着的直线。
一种沉得化不开的东西,混着疼惜和说不出的决绝,在这小屋的浊气里往下坠。
“醒了?”
爹的声音带点故意逗趣的沙哑,像钝锯子在拉柴禾,“酒量不成啊小子,我年轻那会儿,喝多少碗苞米酒也不打晃!”
鹤元劫不吭声,眼珠子直勾勾瞪着屋顶那根熏得黢黑的梁木,像是要瞪出个窟窿。
“元劫哥哥……”
声音裹着晨露的清润,小心地挨过来。
妹妹鹤雨纯端着盆温水进来,盆沿搭着条雪白的布巾。
她刚过十五,身条抽开了,亭亭的。
金子似的头在晦暗的光线里仍是软软的亮。
一双眼睛清得能数清眼白上的血丝,此刻却盛满了忧惧。
她轻轻放下木盆,绞了一把热腾腾的布巾子,坐到床沿边,想给哥哥擦擦额角的血污和汗渍。
那动作轻得,像是怕碰化了什么。
鹤元劫却猛地把头一偏,躲开了。
动作牵动额角,疼得他牙关一紧,喉结在皮底下狠狠滚了滚,像是在咽刀子。
“甭管我了。”
声音嘶哑,从牙缝里挤出。
鹤雨纯的手僵在半空。
眼睛里的泪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冰,长长的睫毛颤了颤。
她默默缩回手,把湿毛巾轻轻搁回盆沿上。
人也不动,就坐在那儿,目光笼着哥哥苍白得没有血色的侧脸。
那目光里有藏不住的哀伤,又透着一股子犟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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