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0章 游子回忆录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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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童年,有很大一部分是拴在爷爷的烟袋杆上的。

那烟袋锅子一明一灭,就像故乡丘陵地带夜晚的星,稀疏,却带着暖意。

爷爷是村里有名的“铁脚板”

,年轻时走南闯北,给食品组贩过牲口,由于那些平下中农的欺压,没有任何工分的罚去给公社、大队送过信,十里八乡的夜路,没有他不熟的。

我小时候有次高烧,父母为了给我买两片安乃近,偷偷卖了三枚鸡蛋,就被扣上“资本主义走狗、投机倒把”

的帽子,抓去劳改十年。

于是我便成了爷爷的小尾巴,尤其爱在夏夜,跟他去几里外的邻村听戏,或者去镇上看露天电影。

回来时,往往已是深夜。

故乡的夜,是真正的夜。

没有路灯的侵扰,一旦星月被云层遮住,那墨汁般的浓黑便从四面八方涌来,将田野、山岗、小路都吞没进去。

只有手电筒的光柱,像一把怯生生的匕,在无边的黑暗里划开一道微弱而短暂的口子,光柱里,无数微尘惊慌失措地飞舞。

那件事生在我大概八九岁那年的秋末。

天已经凉了,晚风吹在脸上,带着庄稼收割后泥土的腥气和新翻土地的凉意。

爷爷带我去镇上的亲戚家送草药,回来得晚了些。

亲戚要留宿,爷爷摆摆手,嘬了口烟:“不了,明早还要犁地,几步路的事。”

那晚没有月亮,连星星也稀疏得可怜。

云层压得很低,空气湿漉漉的,仿佛能拧出水来。

爷爷的手电筒电力不太足了,光晕昏黄,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。

路两旁的玉米秆已经收割,留下齐膝高的茬子,在黑夜里像一排排蹲伏的、沉默的影子。

更远处,是黑黢黢的树林,风穿过光秃秃的枝桠,出呜呜的声音。

我紧紧攥着爷爷粗糙温热的大手,另一只手里捏着亲戚给的两颗水果糖,糖纸在手心被汗浸得有些粘。

一开始,我还兴致勃勃地跟爷爷说着镇上的见闻,爷爷只是“嗯嗯”

地应着,他的脚步很稳,但似乎比平时要快一些,烟袋锅子也不再一明一灭,他只是沉默地走着。

渐渐地,我不说话了。

一种莫名的寒意,并非来自秋风,开始从脊梁骨往上爬。

我总觉得,除了我和爷爷的脚步声、呼吸声,以及风吹枯草的沙沙声,这无边的黑暗里,还有别的什么。

是“它”

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种感觉。

不是声音,因为没有多余的声音;不是景象,因为手电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。

那是一种“存在感”

,一个冰冷的“存在”

,就缀在我们身后,或者侧旁的黑暗里,保持着固定的距离,如影随形。

我忍不住回头望去。

手电光的尽头,黑暗像一堵厚厚的绒布墙,瞬间吞噬了光线,什么也看不到。

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,却愈清晰了。

不是人的注视,人的目光有温度,有情绪。

而那“东西”

的注视,是空洞的,是纯粹的“看”

,不带任何意义,却让你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。

“爷……”

我声音颤,手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。

爷爷的手微微用力回握了我一下,他的手掌依旧干燥温暖。

“莫回头。”

他低声说,声音平稳,却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凝重,“走夜路,莫回头,也莫东张西望。

看好脚下的路。”

我立刻噤声,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,好像要蹦出来。

爷爷的话坐实了我的恐惧——他也感觉到了!

那不是我的错觉。

爷爷是走惯了夜路的,他这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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