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 活人坟下(1 / 3)
日子像李庄外头那条被晒得白的土路,一眼望不到头,又硌得人脚底板生疼。
转眼,两年了。
秀芹没敢跑,也没敢死。
她不是没想过一头撞死在南墙下,或者找根绳吊死在房梁上。
可她怕。
怕自己死了,那东西顶着成勇的皮囊,去找她娘家的麻烦。
爹娘年纪大了,弟弟刚娶了媳妇,日子才有点盼头,经不起这邪祟折腾。
她就像秋后地里没来得及收的一棵孤零零的庄稼,硬撑着,枯着,站着。
那东西——“成勇”
——越像李堂忠了。
不只是神态动作,连说话的语气,咳嗽的腔调,甚至夜里翻身时骨头节出的细微咯吱声,都一模一样。
他下地干活是一把好手,甚至比以前的成勇更舍得力气,把几亩地伺候得油光水滑。
村里人起初还嘀咕,后来也就习惯了,只说成勇经了他爹的死,懂事了,成了顶门立户的真男人。
只有秀芹知道,夜里睡在她旁边,粗暴干她的是个什么。
那冰冷的、带着坟土腥气和劣质烟臭的触碰,那在她耳边用含混声音念叨的、属于李堂忠记忆里的陈年旧事,都让她夜夜如同躺在针毡上。
她迅枯萎下去,眼里的光没了,人瘦得脱了形,三十不到的年纪,鬓角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。
她变得极其胆小,怕黑,怕响动,尤其怕听到“咔哒”
声,无论是邻居修锄头还是小孩玩石子。
她一听到,就会浑身抖,缩成一团。
村里人都说,成勇媳妇可惜了,好好一个人,咋就癔症了。
“成勇”
对她这模样似乎很满意,有时蹲在门槛上抽烟,眯着眼看她惊慌失措地躲活计,那浑浊的眼珠里会闪过一点冰冷的、嘲弄的光。
他看她的眼神,不像男人看女人,倒像……像李堂忠以前看家里那头拉磨的、蒙着眼的老驴。
麦收又过了两季。
第三年开春,地里刚冒出点新绿。
那天,日头挺好,秀芹正麻木地坐在院里搓玉米棒子。
“成勇”
下地去了。
村口忽然传来一阵不大常见的动静。
像是铃铛声,清清脆脆,断断续续。
不一会儿,几个小孩簇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秀芹家院门外。
是个行脚的僧人。
约莫五十岁年纪,风尘仆仆,僧衣洗得白,打着补丁,却干干净净。
他面容清瘦,眼神澄澈平和,手里挂着一根九环锡杖,那清脆的铃铛声正是来自杖的铜环。
他站定在院门外,目光越过低矮的土墙,落在秀芹身上,微微蹙了一下眉。
秀芹下意识地低下头,手里的玉米粒撒了都没察觉。
她怕见生人。
“女施主,”
僧人的声音温和,像山涧流水,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叨扰了。
贫僧路过宝庄,讨碗水喝。”
秀芹慌慌张张地起身,去灶屋舀了一瓢凉水,低着头端出去,手抖得厉害,水洒出来不少。
僧人接过水瓢,却不急喝,只是看着她:“施主,心中可有块垒?眉间郁结不散,身绕阴晦之气。”
秀芹猛地一颤,像被窥破了最见不得人的秘密,连连摇头:“没……没有……大师您快喝水吧。”
僧人慢慢喝了水,将瓢递还,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院子,扫过堂屋那扇黑黢黢的门,最后又落回秀芹脸上,低声道:“白日昭昭,亦有影斜。
鸠占鹊巢,非人非鬼,执念困魂,苦厄相随。
可是如此?”
秀芹如遭雷击,猛地抬头看向僧人,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。
正在这时,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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