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4章 朝堂泥战（1 / 2）

六百里加急的快马，携带着那份独一无二的“泥印奏疏”，踏碎官道烟尘，昼夜不息，终是抵达了巍巍皇城。木匣经由通政司，因标注“劝农女史密报”及“六百里加急”字样，且来源涉及先前御稻之事，被直接呈递至御前。

紫宸殿内，熏香袅袅，百官肃立。皇帝端坐龙椅之上，听罢内侍简要禀报，目光落在那只风尘仆仆、略显粗陋的木匣上，眉梢微动。

“呈上来。”

内侍小心开启木匣，首先取出的是那份以桑皮纸写就的《抛荒录》。皇帝展开，目光扫过其上字迹。那字迹生硬，却力透纸背，所述江南水田赋重、良田抛荒、“种不如荒”之惨状，字字锥心，尤其是末尾“改旱作可活民”之请，更是直接触及现行赋税根本。殿中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，早已风闻此事，此刻皆屏息凝神，偷眼观察皇帝神色。

皇帝面色沉静，看不出喜怒，只是将《抛荒录》缓缓放在龙案一侧，复又看向木匣。

“匣中还有何物？”

内侍躬身答道：“回陛下，尚有油纸包裹之物数件，似为……泥土。”

“泥土？”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，“取出一观。”

内侍应诺，小心地将那几个以油纸包裹、外皮标注着来源的泥块取出，一一揭开油纸，置于早已备好的紫檀木托盘之上，捧至御前。

霎时间，几方色泽各异、形态规整的泥块，暴露在庄严肃穆的紫宸殿内，暴露在百官惊愕的目光之下。江南的青泥尚带湿气，细腻粘稠；西北的赤砂干燥粗粝，微微掉粉；东北的黑壤最为醒目，沉暗肥沃，仿佛蕴藏着无尽生机。而每一方泥块之上，那方“九品劝农女史李青禾记”的鲜红官印，更是刺目无比！

泥印奏疏，竟真以如此原始、直白的方式，呈于这天下权力之巅！

短暂的死寂之后，文官班列中，一人猛地踏出，正是户部尚书赵启明。他年约五旬，面容清癯，此刻却因愤怒而涨红了脸，胡须微颤，指着那托盘上的泥土，声音尖锐高昂，响彻大殿：

“陛下！荒唐！荒谬绝伦！此妇李青禾，不过一介村野鄙妇，侥幸得沐天恩，赐予微末品秩，不思感恩图报，安分守己，竟敢妄议朝政，诋毁国策！更甚者，以此等污秽不堪之泥土，玷污圣目，亵渎朝堂！《抛荒录》之言，显系危言耸听，夸大其词，意在蛊惑圣听，扰乱赋税定制！而这泥土……这泥土！”

他气得几乎语无伦次，重重一顿足：“以此田垄秽物，直呈御前，分明是藐视天威，侮辱廷臣！其心可诛！其行当斩！臣恳请陛下，即刻下旨，严惩此狂妄无状之妇，收回其女史封号，以正视听，以儆效尤！”

“妇人以秽物辱廷！”

赵启明的声音在殿中回荡，引得一众依附于他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。

“赵尚书所言极是！赋税乃国之根本，岂容一妇人置喙！”

“泥土入殿，成何体统！实乃亘古未闻之荒唐事！”

“此风断不可长！必须严惩！”

殿内一时群情汹汹，矛头直指远在千里之外的李青禾，仿佛她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。

就在这几乎一面倒的声浪中，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，不疾不徐地响起：

“赵尚书，且慢动怒。”
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老态龙钟、须发皆白的太傅王文正，缓缓踱出班列。他乃三朝元老，德高望重，虽近年已少问具体政务，但其言仍具分量。他并未去看那些激愤的官员，而是步履从容地走到御阶之下，对着皇帝微微躬身，然后转向那托盘上的泥土。

在百官疑惑的目光中，他伸出枯瘦但稳定的手，并未去碰那江南青泥或西北赤砂，而是径直拈起了那方色泽最为沉郁的东北黑壤。

他将其托在掌心，凑近眼前，仔细端详，甚至还用指尖捻动少许，感受其细腻油润的质地。然后，他将那点捻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