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章 新窑立柱（1 / 5）

二月底的日头，总算有了点活气，惨白里透出些虚弱的黄，吝啬地晒着河滩地。

土窑口那堆巨大的灰烬坟丘，被几场冷雨浇透，塌陷成一片粘稠的、散着焦糊与腐土混合恶臭的烂泥潭。

李青禾枯槁的身影钉在塘埂旁一片新夯的、微微隆起的硬土坪上，深陷的眼窝里沉淀着一层比夯土更沉的专注。

溃烂的右手腕依旧裹着白棉布，边缘洇出的暗红已凝成深褐，如同干涸的血痂。

掌心那点溃烂的灼痕在每一次心跳中闷闷地烧着，蜡壳深处无声肿胀。

脚下。

不再是龟裂的冻土。

是……一片……被石碾反复滚压、平整如镜、透着生土腥气的……硬——土——坪——！

边缘……被几根削尖的木桩……极其凶狠地……钉入地底……圈定了……方方正正的……界限！

比……原先那个……四处漏风、如同野兽巨口般的……破土窑……

大了……足足……三——倍——！

钱！

卖“贞韧丝”

的钱！

县衙二百文定金、卢记布庄咬牙结清的头批纱款……如同滚烫的烙铁，一枚枚……从她蜡壳包裹的指缝里……极其艰难地……抠出来！

换了……眼前……这片……沉默的……硬土！

和……土坪旁……那堆……如同小山般……垒得整整齐齐、呈现出深沉青灰色泽的……

大——青——砖——！

！

！

砖！

坚硬！

方正！

棱角分明！

在虚弱的日头下……反射着……冰冷、沉重、令人心悸的……幽光！

每一块……都仿佛……浸透了……蜡裹血指、纺车呻吟、火中扒棉的……血汗！

更……沉重地……压在……所有……窥伺的……目光之上！

“起——！

！

！”

李青禾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刮过锈铁，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，狠狠砸在死寂的土坪上！

深陷的眼窝里那片专注瞬间被点燃！

枯槁的左手极其凶狠地……指向……土坪中央……那几根……早已深深夯入地底、碗口粗细、如同巨人肋骨般……笔直矗立的……硬——木——柱——础——！

！

！

“起——！

！

！”

几个被雇来的、赤着精壮上身的村汉，如同得到冲锋的号令，齐齐爆出沉闷的嘶吼！

古铜色的肌肉块块坟起！

沾满泥污的粗麻绳瞬间绷紧如铁！

深深勒进肩头厚实的皮肉！

“嘿——哟——！

嘿——哟——！

！

！”

沉重的号子声如同闷雷！

在空旷的河滩地上滚过！

巨大的、沉重的、散着新鲜木脂清香的……硬木——房——梁——！

！

！

在粗麻绳的拖拽和村汉们倾斜身体的巨大力量下……

极其缓慢地……

极其沉重地……

极其艰难地……

离——开——了……地面！

如同……一头……沉睡的……洪荒巨兽……被……强行……唤醒——！

！

！

朝着……那几根……笔直矗立的……柱础顶端……

极其……固执地……抬——升——！

！

！

每一寸抬升！

都伴随着……粗麻绳不堪重负的……呻吟！

伴随着……村汉们脖颈上……暴突的……青筋！

和……脚下……硬土坪……微微的……震——颤——！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