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苜蓿固氮(1 / 4)
废塘的淤泥,在腊月的酷寒里冻成了龟裂的灰褐色硬壳,边缘处依旧顽强地渗出墨绿色的腐水,散着阴魂不散的恶臭。
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凝固在塘埂上,深陷的眼窝里,冰封的死寂之下,是掌心那被麻绳断茬深深烙刻的绳纹带来的、日夜不息的灼痛。
三亩死地,如同压在脊梁上的三座冰山,而仓柜里那点“有”
,在陈吴氏账册油滑的封面映照下,显得如此可笑。
清淤的草筏沉了,泥沼的吞噬几乎要了她的命,可这烂泥塘,依旧是唯一能抓住的、够大的东西。
不能运走泥,那就……让泥……活过来!
这个念头带着黑蚌粗糙外壳的冰冷和沈明远那声嘶哑的“三股交拧才承重”
的训诫,如同烧红的钢针,日夜穿刺着她冻僵的神经。
目光,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,极其缓慢地、艰难地扫过塘埂边缘那片在寒风中瑟瑟抖、枯黄稀疏的……野草根茎。
最终,死死钉在了腰间破布袋里——那里,紧贴着掌心烙印的,是几颗用最后半斤干菜梆子从游方货郎那里换来的、细小如蚁、包裹在粗纸里的……紫花苜蓿籽。
种!
撒下去!
让这死泥……长东西!
深陷的眼窝里那片冰封瞬间被一种近乎蛮横的偏执刺穿!
她一步一挪,动作带着痉挛般的急切,踉跄着扑向塘埂边缘那龟裂、板结、散着毒气的泥壳地带!
溃烂的右手极其粗暴地探入破布袋,枯槁的手指颤抖着、痉挛着抠出那个小小的、沾着脓血和汗渍的粗纸包!
撕!
指甲深深抠进纸包边缘,不顾纸片割裂溃烂的皮肉!
猛地……向下一扯!
“刺啦!”
粗纸破裂!
一小撮极其细小、呈现出温润深棕色、带着微弱草木清香的……苜蓿籽粒……如同卑微的尘埃……散落在她枯槁的、沾满泥污的掌心!
撒!
怎么撒?
没有犁耙,没有沟垄。
只有这双溃烂的手和这片死地。
她枯槁的身体佝偻得更深,几乎伏贴在冰冷坚硬的泥壳上。
溃烂的右手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虔诚和巨大的不协调,将掌心里那撮细小的籽粒……极其珍重地、却又无比笨拙地……朝着龟裂的泥壳缝隙……极其小心地……一撒!
动作僵硬,如同木偶。
籽粒散落得毫无章法,大部分滚落在硬邦邦的泥壳表面,只有极少数,极其幸运地……滚进了几条狭窄、幽深的裂缝深处。
再撒!
溃烂的右手极其艰难地再次探入纸包,抠出第二小撮籽粒!
伏身!
更贴近泥壳!
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龟裂的缝隙,如同寻找着埋藏生机的墓道!
更加小心、更加专注地将籽粒……朝着选定的裂缝……轻轻抖落!
“簌簌……”
细微的声响,如同生命的低语,瞬间被呼啸的寒风吞没。
“嗤——!”
一声尖锐的、带着巨大嘲讽的嗤笑,如同淬毒的冰锥,猛地从身后刺来!
李青禾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,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惊的夜枭,缓缓转向声音来处。
王婶挎着个空篮子,矮胖的身子裹在厚实的靛蓝棉袄里,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塘埂高处,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,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戏码。
她短粗的手指遥遥点着李青禾刚刚撒下籽粒的泥壳地,又点了点自己脚下相对肥沃的田埂,声音拔得又尖又利,像破锣刮擦:
“哎哟喂!
我说青禾丫头!
你这是魔怔了还是眼珠子叫泥糊住了?”
她夸张地摇着头,嘴角撇得能挂油瓶,“这烂泥塘边的毒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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