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灶神窃闻（4 / 4）

瞬间被更深的、如同实质般的恐惧填满！

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小树瘦小的身体被陈大柱踩在脚下，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，被丢进冰冷的河水里……那些场景如此清晰，带着浓烈的血腥味，让她几欲窒息！

小树被她抓得生疼，小脸皱成一团，却没有挣扎。

他仰着头，固执地看着姐姐眼中那片翻腾的恐惧，那里面倒映着他小小的、决绝的身影。

他没有退缩，只是咬着下唇，眼中的火焰在姐姐巨大的恐惧面前，非但没有熄灭，反而燃烧得更加执拗、更加……悲壮。

“姐……”

他低低地、带着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重，重复着那个字眼，像在念一个无法更改的宿命，“能换回来的……一定能的……那张纸……有他的指印……”

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，出“噼啪”

一声轻响，将小树攥着休书的身影在斑驳的土壁上瞬间拉长、扭曲，如同一个沉默而巨大的、背负着沉重誓言的鬼影。

那鬼影的边缘，正好叠压在土壁上那片深黑色的、浸透血泪的四季成图上，将那个沉重的“冬”

字和匍匐的藤蔓，完全笼罩在一片摇曳的、充满不确定的阴影之中。

李青禾死死抓着小树的胳膊，枯槁的身体筛糠般抖着，喉咙里嗬嗬作响，却再也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。

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，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。

小树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，灼烧着她，也……点燃着她内心深处那点被绝望和麻木深埋已久的、名为“不甘”

的余烬。

窑洞外，西坡荒原的风声不知何时又凄厉起来，如同无数冤魂在呜咽，拍打着破败的门洞，卷进一股裹挟着碎瓷粉末和死亡气息的寒流。

油灯的火苗在风中疯狂摇曳，明灭不定，将窑洞内的一切——那染血的新衣、那散落的带血碎瓷、那土壁上的四季图腾、那紧攥的休书、那两张在绝望与疯狂边缘对峙的脸——都笼罩在一片动荡不安、危机四伏的昏黄光影里。

那光影深处，灶神像后油纸包裹的地契，休书上陈大柱猩红的指印，如同两枚被命运抛出的、带着剧毒也带着一线生机的骰子，在黑暗中无声地旋转着，等待着最终的坠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