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百斤之秤(6 / 8)
声交织在一起,嘈杂而充满一种疲惫的生机。
李青禾的出现,如同滚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冷的水。
她佝偻着腰,几乎将上半身折叠起来,像一个被岁月和苦难压垮的老妪。
枯槁的头被汗水(或许是刚才奔跑的虚汗)和尘土黏成一绺绺,紧贴在青灰色的额头上。
身上那件勉强蔽体的破烂衣衫,早已看不出本色,沾满干涸的泥浆、可疑的深褐色污渍和草屑。
她赤着脚,脚底满是泥污和细小的伤口,每一步踏在滚烫的青石板上,都留下一个模糊的、带着湿气的泥印。
最刺目的,是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用破烂衣衫系成的、鼓鼓囊囊的包裹。
包裹里透出的不是金黄的麦色,而是一种灰扑扑的、如同陈年灶灰般的黯淡颜色。
喧闹的晒场瞬间安静了许多。
翻动麦子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无数道目光,带着惊愕、探究、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,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,齐刷刷地扎在她身上。
“嘶……是西坡那个……”
“她还真弄出点东西来了?”
“那是什么?灰不拉几的……粟?能叫粟吗?喂鸡都嫌硌牙吧?”
“臭死了……隔这么远都闻见一股霉味……”
“看她那样子……造孽哟……”
细碎的议论声如同嗡嗡的蝇群,在灼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。
那些目光,有的像看一个怪物,有的像看一堆移动的垃圾,有的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、冰冷的审视。
李青禾对这一切置若罔闻。
她的全部心神,都聚焦在晒场中央那根粗大的、黑沉沉的木柱上——那里挂着一杆巨大的、黄铜秤盘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光芒的官秤。
秤杆是厚重的硬木,上面镶嵌着清晰闪亮的铜星花,代表着官府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斤两。
秤砣是生铁铸成,沉重无比,用粗麻绳系着。
村正王有田,一个五十多岁、皮肤黝黑、精瘦干练的老汉,正背着手站在秤旁,和几个村老说着什么。
他穿着半新的靛蓝粗布褂子,脸上带着收获季节特有的、混杂着疲惫和满足的红光。
李青禾抱着那个散着不祥气息的包裹,一步一步,极其艰难地,穿过那些金黄的麦堆和异样的目光,径直走向那杆大秤。
她的脚步沉重而拖沓,在寂静的晒场上出“啪嗒、啪嗒”
的回响,如同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。
王有田也看到了她。
他脸上的红光迅褪去,眉头习惯性地拧成一个深刻的“川”
字。
他认出了那个包裹,更认出了包裹里那堆灰扑扑东西的来源——西坡,窑工坟场。
一股浓烈的、带着霉烂土腥的怪味随着她的靠近而飘来,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深深的忧虑。
李青禾走到秤前,停下。
她抬起头,布满血丝、红肿不堪的眼睛,直直地看向王有田。
那眼神空洞得吓人,却又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执拗。
“村正……”
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摩擦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喉咙里硬抠出来的,“过……过秤。”
王有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。
他看了一眼那个散着怪味的包裹,又看了看李青禾枯槁绝望的脸,嘴唇翕动了一下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,朝旁边一个帮忙的年轻后生挥了挥手。
“栓柱,给她过。”
叫栓柱的后生是个壮实的小伙子,此刻脸上也写满了不情愿。
他皱着鼻子,嫌弃地看了一眼李青禾和她怀里的包裹,磨蹭着上前。
“放……放盘里。”
李青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颤抖,将怀里的包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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