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百斤之秤(4 / 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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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无法填满她那双沾满泥污血痂的手掌。

粟粒间依旧混杂着无法被风吹走的细碎泥土和深褐色的穗壳碎屑,散出一种混合着尘土和陈腐谷物的、难以言喻的、令人毫无食欲的气味。

这就是她所有的收成。

耗尽心血,熬过万千劫难,从“窑工坟场”

的碎瓷堆里,从虫口、毒药、暴雨和干旱中,硬生生抠出来的、最后的活命粮。

李青禾呆呆地看着这一小堆灰扑扑的“砂砾”

麻木的心湖里,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。

她只是极其缓慢地、伸出颤抖的手,极其小心地、捧起一小捧。

干瘪的粟粒从指缝间簌簌滑落,带着粗粝的触感。

很轻。

轻得如同捧着一捧枯叶燃烧后的灰烬。

她需要知道它有多重。

这个念头带着一种冰冷的、近乎残酷的理智。

她挣扎着爬起,踉跄着走回破窑。

在那堆破烂里翻找了许久,终于找出了那截用草绳系着、当作秤砣用的、沉甸甸的碎瓷块,还有那根用坚韧的荆条反复打磨、刻着模糊刻度的简陋秤杆。

她回到那堆灰扑扑的粟粒旁。

将破烂外衫的四个角系紧,做成一个简陋的包裹,将那堆粟粒小心翼翼地、一粒不落地倒了进去。

然后,她将那沉甸甸的碎瓷秤砣挂在秤杆一端,另一端,极其小心地挂上那个装着全部收成的、轻飘飘的布包。

秤杆,在她枯瘦、颤抖的手中,极其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寻找着平衡。

她佝偻着腰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秤杆上那几道模糊的刻度。

窑洞外灼热的阳光斜射进来,在她脚下投下一条细长而扭曲的阴影。

汗水早已干涸,皮肤紧绷得如同龟裂的土地。

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空瘪的胸腔,出空洞的回响。

秤杆终于微微颤抖着,停住了。

那根粗糙的、带着毛刺的荆条秤杆,在她枯瘦如柴、布满裂口和血痂的手掌中,微微颤抖着,终于艰难地停在了某个微妙的倾斜角度。

秤杆的一端,是那块沉甸甸的、用草绳紧紧系住的碎瓷秤砣,粗粝的棱角在灼热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。

另一端,是那个由破烂外衫系成的、轻飘飘的包裹,里面装着灰扑扑的、如同被榨干了最后一点水分的砂砾般的粟粒。

李青禾佝偻着腰,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折后勉强站立的枯苇。

她布满血丝、被浓烟、毒气和烈日反复折磨的眼睛,此刻如同两颗蒙尘的玻璃珠子,死死地、一眨不眨地钉在秤杆上那几道用石片反复刻划、早已模糊不清的刻度线上。

汗水?早已没了。

皮肤紧绷,干裂的嘴唇如同久旱的河床,裂开细小的血口。

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和碎瓷片,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。

唯有胸腔里那颗微弱跳动的心脏,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撞击着空瘪的胸腔,出空洞而巨大的回响,在她自己的耳膜里轰鸣。

窑洞外,西坡的烈日如同熔化的金汁,无情地泼洒在荒芜的碎瓷堆上,蒸腾起扭曲的热浪。

洞内却弥漫着一股凝固的、混合着陈腐谷物、泥土腥气和汗馊味的死寂。

秤杆,那根维系着她所有挣扎、所有苦难最终重量的荆条,终于静止了。

她的目光,顺着秤杆微微上翘的那一端——挂着粟粮包裹的那一端——缓缓移动,艰难地聚焦在下方那条代表着“百斤”

的、最粗最深却依旧模糊的刻痕上。

包裹的底部……悬着。

离那条象征着生存底线的刻痕……悬着。

隔着一段微小得几乎看不见、却又如同天堑般的距离……悬着!

一股冰冷的寒意,毫无预兆地,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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