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稗草夺地(1 / 4)
破窑前的垄沟里,那捆深褐色的麻皮如同半截腐烂的尸体,沉在浑浊黑、散着浓烈恶臭的积水中。
李青禾捧着那一小束银亮坚韧的麻丝,如同捧着从地狱里抢出来的微弱火种。
可这火种,是用她十根手指的惨烈代价换来的。
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链,死死缠绕着她的双手,从指尖一直烧灼到腕骨。
探入沤麻臭水的伤口迅恶化,红肿亮,边缘溃烂,渗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,而是浑浊的淡黄色组织液,混合着黑褐色的泥污,黏腻而灼痛。
每一次心跳,都像是泵着滚烫的毒汁,顺着血管冲击着那些糜烂的皮肉,带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抽痛。
指尖的触感变得麻木而迟钝,却又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时爆出尖锐的刺痛。
她必须处理伤口。
否则,别说搓麻绳编芒鞋,这双手很快就会彻底烂掉。
拖着沉重的脚步,她一步步挪到更远处那条尚未完全干涸的泥沟边。
浑浊的泥水在烈日下泛着油腻的光。
她咬着牙,将溃烂红肿的双手狠狠浸入冰冷的泥水中!
刺骨的寒意瞬间压过了灼痛,带来短暂的麻痹,但随即,泥水中的沙砾和腐败物如同无数根细小的毒针,狠狠扎进溃烂的创口!
“呃啊——!”
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哼从她撕裂的喉咙里挤出!
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!
她猛地抽回手,溃烂的伤口被冷水一激,反而更加灼热地跳动起来,组织液混着淡红的血水,顺着指尖滴滴答答落下。
没有药。
没有干净的布。
只有无尽的泥污和疼痛。
她最终只能用破布条蘸着稍显干净的泥沟水,一遍遍冲洗伤口,再撕下身上最干净的一块破衣襟,蘸着沉淀后相对清澈的水,将溃烂的双手极其笨拙地、一圈圈紧紧缠裹起来。
布条很快被渗出的组织液和泥污浸透,变成肮脏的深褐色,紧紧黏在伤口上,每一次移动都如同撕扯皮肉。
这双手,暂时废了。
她抱着那束银亮的麻丝,如同抱着一个巨大的讽刺,踉跄着回到破窑。
目光扫过墙角那捆沉默的青黄芒草,心头一片冰凉。
十双鞋……五日役……悬在头顶的刀锋,似乎更近了几分。
活下去。
必须活下去。
为了那十双鞋,也为了……不甘。
她把那束麻丝小心地藏在窑洞最干燥的角落,如同藏起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。
然后,目光再次投向窑洞外,那片在暴雨后短暂喘息、又被烈日重新炙烤的荒坡。
新的垄沟和低矮的垄背,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松垮,但大致轮廓还在。
浑浊的积水正在烈日下迅蒸、减少,留下深色的泥痕和一层油腻的浮沫。
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沤麻的恶臭和泥土的腥气。
然而,就在这片散着死亡气息的泥泞之上,就在那刚刚堆起、尚未板结的垄背表面,一点异样的、极其刺眼的绿色,如同燎原的野火,在死寂的灰黄中疯狂蔓延开来!
不是粟苗!
不是野菜!
是稗草!
一种比野草更卑贱、更顽强、更贪婪的掠夺者!
它们细长的、带着紫红色条纹的茎秆,如同无数根淬毒的标枪,从松软的垄背泥土中争先恐后地刺出!
狭长锐利的叶片肆意舒展,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,在灼热的阳光下泛着一种油绿到黑的不祥光泽!
它们的根系如同贪婪的章鱼触手,在松软的垄背土壤里疯狂地向下、向四周钻探、蔓延!
抢夺着本就稀薄得可怜的养分和水分!
才几天?!
几天而已!
李青禾如同被雷击中,僵立在窑洞口!
布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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