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草鞋抵役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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洞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李青禾压抑的喘息交织在一起。

“秋役……要开始了。”

他终于再次开口,声音干涩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石头,“县里征民夫……挖渠。

引北河的水,灌下游的田……是大事。”

他说话时,目光没有离开李青禾的脸,似乎在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。

“按人头摊……各家各户,十六到六十的丁口,男丁三日,女丁五日……”

王有田的声音很低,却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,“你家……只你一个。”

“只你一个”

四个字,如同四根冰冷的钢针,狠狠扎进李青禾早已冻僵的神经!

她的身体猛地一颤!

一直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,如同垂死的野兽嗅到了新的危险,死死地钉在王有田脸上!

挖渠!

五日!

秋役!

这三个词,如同三道催命的符咒,瞬间将她从麻木的深渊拉回冰冷的现实!

她这副身子骨,早已被西坡的碎瓷、虫害、毒烟、暴雨和饥饿掏空,如同千疮百孔的破船,随时会在下一阵风浪中解体。

五日挖渠?那是壮劳力都脱层皮的苦役!

对她而言,无异于直接推上断头台!

一股冰冷的恐惧,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,瞬间攫住了她!

她想尖叫,想嘶吼,想质问这老天爷为何还不肯放过她!

但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和碎瓷片,只能出“嗬嗬”

的、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抽噎声。

她死死盯着王有田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那点刚刚被李家麦种点燃的微弱火星,瞬间被绝望的冰水浇灭,只剩下濒死的灰烬。

王有田看到了她眼中瞬间爆的巨大恐惧和绝望。

他脸上的“川”

字纹更深了,沟壑纵横。

他移开目光,不敢再看那双濒死的眼睛。

他无意识地搓着手中的旱烟杆,指节因为用力而白。

窑洞里只剩下李青禾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,如同濒死的哀鸣。

沉默。

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
王有田终于再次抬起头。

这一次,他的目光没有看李青禾的脸,而是落在了她那双裸露在破烂裤管外的、沾满干涸泥浆和血痂的脚上。

那脚瘦骨嶙峋,脚底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厚厚的老茧,脚趾因为寒冷和用力而蜷缩着。

他的目光在那双饱经磨难的脚上停留了许久,眼神复杂难辨。

最终,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极其缓慢地、带着一种近乎沉重的姿态,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,伸了出来。

他的手里,拎着一大捆东西。

不是箩筐,不是工具。

是草!

是那种西坡荒草丛里最常见、最不起眼的、韧劲十足的芒草!

青黄相间的草杆被捋得顺直,捆扎得整整齐齐,沉甸甸的一大捆。

王有田没有说话,只是将那一大捆芒草,轻轻地、带着一种无声的分量,放在了李青禾面前冰冷龟裂的泥地上。

芒草捆落地的声音很轻,却如同重锤砸在李青禾的心上。

她布满血丝的眼睛,从王有田的脸上,缓缓移向地上那捆青黄的芒草。

空洞的眼神里,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困惑的涟漪。

王有田依旧没有解释。

他放下芒草捆后,那只手再次伸进怀里。

这一次,掏出的不是烟锅,而是几根被磨得极其光滑、泛着温润光泽的细木棍——那是用来固定鞋底、编织草鞋的“鞋耙子”

还有一小卷搓得极其结实、泛着草茎原色的麻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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