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穗细如针(1 / 4)
暴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
如同一个暴虐的巨人,在西坡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肆意践踏一番后,留下满目疮痍,扬长而去。
当李青禾从冰冷的泥水里挣扎着爬起,扑到那道浅沟边时,眼前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汪洋。
深褐色的幼苗早已不见踪影,只有浑浊的泥浆在沟里翻滚、沉淀。
叶片上那些密密麻麻、刚刚被毒死的黑色虫尸,如同被冲散的浮萍,在泥水里漂浮、沉没,最终被厚厚的泥浆彻底吞噬掩埋。
希望,连同那点被“硬气”
二字点燃的微小火苗,一同被这场突如其来的、冰冷的、无情的暴雨,浇灭在冰冷的、褐色的泥浆里。
她呆呆地跪在泥水里,双手深深地插进冰冷的淤泥,试图摸索那几株深褐色的、刚刚从虫口下挣扎出来的幼苗,却只捞起满手冰冷的泥浆和几片破碎的、被染成深褐色的烂叶残骸。
心,彻底空了。
只剩下冰冷的泥水灌满胸腔,带来灭顶的窒息感。
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。
雨后的西坡,死寂得如同坟场。
只有低洼处浑浊的积水,倒映着灰暗的天空。
风卷过,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绝望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泥浆开始板结龟裂,当积水终于退去,露出浅沟底部那层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板结、混杂着更多碎瓷和石块的灰黄硬土时,李青禾才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木偶,从泥地里挣扎起来。
她拖着沉重的双腿,一步一陷,走回那个散着霉腐气息的破窑。
窑洞里,那堆重新燃起的篝火早已被灌入的风雨浇灭,只剩下一摊冰冷的、黑色的灰烬。
破陶罐歪倒在泥地上,里面残留的深褐色毒汤早已干涸凝固,罐壁上只留下一圈圈深色的、如同污血般的印记。
她靠着冰冷的土壁滑坐下来,蜷缩在黑暗里。
饥饿、寒冷、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绝望,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,缠绕着她,啃噬着她残存的最后一点生气。
秀秀塞给她的那一小把鲜嫩的野韭菜,在暴雨中早已不知被冲到了哪里,只留下指尖那一点微弱的、冰冷的、属于生机的幻象。
死吧……就这样烂掉吧……
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最诱人的罂粟花,在她冻僵麻木的心头摇曳生姿。
然而,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,她的指尖,无意识地触碰到了怀里那几样冰冷坚硬的东西——那几粒霉烂的麦种(早已被她遗忘在角落),那半截断簪,还有……那张被泥水反复浸透、变得绵软却依旧硌人的休书。
休书……陈大柱……婆婆刻毒的脸……娘家紧闭的门扉……老猎户张伯的嗤笑……乌鸦俯冲……田鼠幽绿的眼睛……蚜虫粘腻的蜜露……还有……秀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,和那两个字——硬气!
一股混杂着不甘、愤怒和被彻底踩到泥底后反弹的、如同野草般顽强的狠戾,猛地在她冻僵的心湖深处炸开!
不!
不能死!
死在这破窑里,烂在这碎瓷堆上,才是真正的笑话!
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!
她猛地睁开眼!
那双布满血丝、早已被浓烟毒气熏烤得刺痛模糊、视野扭曲的眼睛里,那点微弱的火星,在无边绝望的灰烬里,如同被狂风卷起的余烬,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疯狂,再次艰难地、微弱地闪烁起来!
她挣扎着爬起,踉跄着再次冲出窑洞!
扑到那道被暴雨冲刷得一塌糊涂的浅沟边!
浑浊的泥浆已经退去,板结的硬土表面龟裂开道道细纹。
她不顾一切地跪在冰冷的硬土上,伸出那双早已不成样子、指甲翻卷破裂、布满冻疮和血痂的手,疯狂地扒开沟底冰冷粘稠的淤泥!
一寸!
一寸地往下挖!
指甲在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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