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初试翻耕(1 / 3)
破窑里,死寂得只剩下窑顶那单调冰冷的滴答声。
那盛着几粒麦种和浑浊血水的碎瓷片,依旧端端正正地摆在光柱中心,水面纹丝不动,映着惨白的天光,如同一面凝固的、绝望的镜子。
瓷片边缘,那条被血布堵塞的裂缝处,新的水痕蜿蜒得更长、更清晰,一滴浑浊的血水再次凝聚、拉长,最终不堪重负,“嗒”
地一声,重重砸在泥地上,也砸在李青禾早已麻木的心尖上。
最后一丝微弱的、关于“煮熟”
的幻想,彻底破灭了。
阳光是冷的。
水是冷的。
这破窑,这土地,这世道,都是冷的。
冷的要人命。
胃袋里空瘪的灼烧感一阵猛过一阵,伴随着强烈的眩晕,让她眼前阵阵黑。
她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,抱着膝盖,目光空洞地盯着那瓷片里沉底的几粒麦种。
它们灰黄,带着霉点,像几颗被遗弃的眼珠,无声地嘲笑着她的徒劳。
饿。
像有无数把冰冷的钝刀在胃里缓慢地切割、搅动。
她的手下意识地、死死地按在剧烈起伏的、空瘪的腹部。
指尖触碰到怀里那几样冰冷坚硬的东西——霉麦种,断簪,休书。
还有……那柄祖母留下的、锈迹斑斑的锄头。
祖母……
一个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:夏日灼热的田埂上,祖母佝偻着腰,挥着那把刻着三道痕的锄头,一下,又一下,黝黑的泥土在锄刃下听话地翻卷开来,露出底下湿润肥沃的深色……那泥土的气息,混合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,是活命的味道!
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,眼眶瞬间滚烫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更浓的血腥味,才将那汹涌的泪意狠狠逼了回去。
活命……
目光猛地从瓷片里的死水中拔出,如同淬火的刀锋,狠狠钉在窑洞外那片灰黄、遍布碎瓷的荒坡上!
老猎户刻薄的嘴脸和昨夜那索命的狐嚎再次闪过脑海,带来一阵本能的战栗。
但这一次,那恐惧被胃里更凶猛的饥饿和心头那点被逼出来的、孤狼般的狠戾死死压了下去!
窑工坟场?鬼都不长粮?
那就试试!
看看是鬼厉害,还是她李青禾的命硬!
一股混杂着绝望、愤怒和最后赌注般的蛮力,猛地从她僵冷的四肢百骸里爆出来!
她像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,猛地从冰冷的泥地上弹起!
动作牵动了腰背的旧伤和十指的剧痛,让她眼前黑,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。
但她不管不顾,一把抄起脚边那柄沉重的、沾满泥污和锈迹的锄头!
锄柄冰冷粗糙,硌着她血肉模糊的掌心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这痛感却像火种,瞬间点燃了她眼底那点死寂的灰烬,烧起两簇微弱却凶狠的火苗!
她拖着锄头,如同拖着一条沉重的锁链,一步一步,异常坚定地走出了那个散着霉腐气息的破窑洞。
外面,天色灰白,冷风依旧刺骨。
西坡荒凉死寂,遍地碎瓷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着冰冷的光,像无数只窥伺的、不怀好意的眼睛。
她径直走到昨天被她疯狂抠挖、又被她踩踏得一片狼藉的那个小土坑边。
坑底,依旧是灰黄板结的硬土和刺眼的碎瓷片。
就是这里!
她深吸一口冰冷的、带着泥土腥气的空气,那空气像冰渣子一样刺进肺里。
然后,她站定了脚步。
双手,一上一下,紧紧握住了那冰冷沉重的锄柄。
肩背的旧伤在用力绷紧时出尖锐的抗议,但她咬紧牙关,将那柄几乎与她等高的锈锄,高高举过了头顶!
锄刃在灰白的天幕下,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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