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瓷片荒地(2 / 4)
早已褪色的缠枝花纹。
这绝不是近年的东西,釉面磨损得厉害,带着久埋地下的土沁和深深的岁月痕迹。
她皱紧眉头,直起身,目光锐利地扫过脚下的土地。
这一看,让她心头猛地一紧!
不止这一块!
就在她目力所及的这片荒坡上,裸露的泥土中,或是被雨水冲刷出的浅沟边缘,星星点点地散落着类似的碎瓷片!
青白的,灰黄的,带粗陋青花的,素面无纹的……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,像一片片凝固的、破碎的幽灵,从贫瘠的黄土地里探出狰狞的边角。
有些深深嵌入土中,只露出锋利的边缘;有些则半掩半露,被泥水冲刷得干干净净,在阴沉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、脆弱的微光。
这哪里是荒地?这分明是一个巨大的、被遗弃的瓷片垃圾场!
难怪寸草不生!
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李青禾僵在原地,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。
祖母的锄头带来的那点微弱的火星,仿佛被这遍地冰冷的碎瓷瞬间浇熄。
她茫然四顾,这片被碎瓷诅咒的荒坡,在灰暗的天幕下显得更加死气沉沉,无边无际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无声地漫上来,要将她彻底吞没。
“呵……新鲜面孔啊?”
一个苍老、沙哑,带着浓重乡音和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的声音,突兀地从坡下传来。
李青禾猛地一惊,循声望去。
只见坡下不远处,一条被踩得白的小径旁,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。
老头身形佝偻,穿着一身洗得白、打满补丁的靛蓝粗布袄裤,肩上斜挎着一把磨得油亮的旧弓,腰间挂着一个瘪瘪的皮囊和几只早已僵硬的灰毛野兔。
他脸上皱纹深刻,如同刀劈斧凿,一双浑浊的老眼却精光四射,此刻正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怜悯,上下打量着站在破窑前、满身泥污、一脸枯槁绝望的李青禾。
他嘴里叼着一根早已熄灭的旱烟杆,烟锅子空空地晃荡着。
是老猎户张伯。
李家沟有名的孤拐脾气,也是方圆几十里最熟悉这片山野的人。
李青禾认出了他,嘴唇翕动了一下,却不出任何声音。
一种被彻底看穿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感,让她恨不得立刻缩回那个阴暗的破窑里去。
张伯却并不在意她的窘迫,他嗤笑一声,那笑声干涩刺耳,像枯枝刮过石板。
他抬了抬下巴,用烟杆遥遥点了点李青禾脚下的碎瓷片,又扫了一眼她身后那个如同巨兽伤口的破窑洞口。
“丫头,甭费那瞎劲了!”
他的声音带着洞悉世事的刻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,“瞅见那些破碗碴子没?前朝的老窑工坟场!
埋了多少烧窑累死的苦鬼!
这地界儿,邪性!
鬼都不长粮!”
他顿了顿,浑浊的老眼在李青禾蜡黄枯槁的脸上停留了一瞬,又瞥了一眼她脚边那柄沾满新鲜泥土的锈锄头,嘴角咧开一个更深的、充满嘲弄的弧度:“想在这破窑边刨食儿?嘿,趁早死了这条心!
这西坡的土,看着是土,底下全是窑渣、碎瓷片子!
扎根?做梦!
种啥死啥!
耗子在这儿打洞都得饿死!”
每一个字,都像冰冷的锥子,狠狠扎进李青禾的心窝。
“窑工坟场”
、“鬼都不长粮”
、“种啥死啥”
、“饿死”
……这些残酷的字眼,在遍地碎瓷的印证下,显得如此真实,如此无可辩驳。
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,被这老猎户毫不留情地戳破、碾碎。
她只觉得眼前阵阵黑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起来,脚下那片布满碎瓷的土地,仿佛瞬间变成了噬人的流沙。<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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