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灶台休书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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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张粗粝的黄麻纸摊开着,露出里面更小的字。

目光下意识地搜寻着那最刺心的字眼——“无子”

就在那“子”

字旁边,赫然晕开了一小片刺目的胭脂红!

那颜色娇艳、突兀,与这污糟阴暗的灶房格格不入,像一滴凝固的血,更像一个无声的、充满嘲弄的烙印。

这抹红,瞬间点燃了昨夜那些模糊却刺耳的声响——院墙外陈大柱压低的调笑,女人做作又粘腻的回应……原来休书上的墨迹未干,这污秽的印子却已迫不及待地烙了上来!

一股冰冷的火焰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,烧得她浑身颤,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。

愤怒、屈辱、还有那深入骨髓的悲哀,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,勒得她几乎窒息。

五年!

整整五年!

在这冰冷的灶台前耗尽的光阴,换来的就是这一纸带着姘头胭脂渍的羞辱!

“瞪什么瞪?”

陈王氏尖利的声音再次撕破沉寂,“不下蛋的鸡,还当自己是金凤凰?赶紧收拾你那点子破烂,滚!

别脏了我陈家的地!”

陈大柱也皱着眉,粗声催促:“麻利点!

收拾完赶紧滚蛋!

看着就丧气!”

李青禾的身体依旧僵硬,那冰冷的火焰在她胸腔里左冲右突,几乎要烧穿喉咙喷薄而出。

她想嘶喊,想质问,想把这张带着胭脂渍的休书狠狠摔回陈大柱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!

可目光触及婆婆那刻毒的眼神,陈大柱那毫不掩饰的嫌恶,还有这冰冷灶台、这弥漫着腐朽气息的所谓“家”

……一股更深的、浸透骨髓的疲惫和绝望,如同这阴雨天的湿冷寒气,无声无息地漫上来,将那点愤怒的火苗一点点浇灭,只余下彻骨的寒。

她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那点微弱的火星已经彻底熄灭,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。

她缓缓地弯下僵硬的腰,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指尖触碰到那粗糙冰冷的黄麻纸。

休书上的墨迹和那片胭脂红,在她指尖下显得如此刺眼。

她沉默地、近乎麻木地将它捡起,折叠好,紧紧攥在手心。

粗糙的纸边硌着掌心,带来一丝钝痛,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荒芜的空洞。

她没有再看那母子二人一眼,只是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,一步一步,挪向墙角那堆属于她的、少得可怜的物事——一个半旧的松木箱子,那是她娘当年咬牙置办的唯一一件像样的嫁妆。

箱盖早已磨损得失去了光泽,边角处还有几道清晰的裂痕。

她蹲下身,冰凉的青石板透过单薄的裤料刺着膝盖。

手指搭上那熟悉的铜扣,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。

她摸索着,试图打开。

就在这时——

一只穿着破草鞋的大脚,带着一股浓重的汗臭和泥腥味,猛地踹在了松木箱的侧面!

“磨蹭什么!

碍事!”

是陈大柱。

他满脸不耐,像是驱赶一只挡路的野狗。

“砰!”

一声沉闷的巨响。

那本就老旧的木箱哪里经得起他这壮汉的蛮力?侧面木板应声裂开一道大口子!

箱子被踹得横移出去半尺,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出痛苦的呻吟。

箱盖在剧烈的震动下猛地弹开!

里面少得可怜的几件粗布旧衣散落出来,灰扑扑地摊在潮湿的地面上。

紧接着,一个粗麻布缝制的小口袋,从箱底的角落滚了出来。

口袋口没有系紧,在滚落的过程中猛地一歪——

哗啦!

一小捧混杂着大量灰白色霉斑的麦粒,如同绝望的泪珠,猛地倾泻而出,大部分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出细碎而沉闷的声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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