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4章 下熙熙 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 皆为利往(1 / 2)
下课的钟声刚响,朱允熥便合上书本,起身时动作稍显僵硬——坐了一上午,腰背有些酸,这在糖坊里忙惯了的身子,还不太适应这般久坐。
他正准备往外走,刚到门口,就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龙袍加身,鬓花白,不是朱元璋是谁?
朱允熥心里咯噔一下,下意识就想往后缩,想起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,想起楼顶的对峙,还有被皂靴抽打的疼,脸上的平静瞬间裂开条缝。
“皇……皇爷爷?”
他硬着头皮停下脚步,双手往身后藏了藏,那本《商君书》被他攥得皱。
朱元璋瞅着他这副模样,像只受惊的小兽,嘴角忍不住勾了勾,却故意板起脸:“哟,这不是淮王殿下吗?今日没去糖坊熬糖,倒有空来大本堂‘修身’了?”
这话带着几分调侃,朱允熥却听出点试探的意思,脖子一梗,反倒不躲了:“回皇爷爷,学生觉得,书本里的道理,未必比熬糖简单。”
“哦?”
朱元璋挑眉,“那你倒说说,今日悟到什么大道理了?”
“学生悟到……”
朱允熥顿了顿,想起自己说的“修身在实处”
,咬了咬牙道,“悟到皇爷爷拿走那一百八十万两,或许……也有道理。”
朱元璋脚步一顿,眼里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笑了:“怎么?这就想通了?”
“不是想通,是想试试看。”
朱允熥抬起头,迎着朱元璋的目光,“学生以前觉得,银子握在手里才踏实。
今日听夫子讲‘为政在人’,忽然觉得,若是这些银子真能让河南百姓吃上饭,让边关将士穿暖衣,那……就算没白丢。”
他说得磕磕绊绊,却透着股认真劲儿,脸颊微微泛红,像是在承认什么难事。
朱元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,心里那点逗弄的心思消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意。
他伸手,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孙子的头,手到半空又停住,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你能这么想,不算笨透顶。”
“那……”
朱允熥眼珠转了转,小声问,“学生要是真把‘修身’弄明白了,将来赚了银子,皇爷爷能不能……少拿点?”
“你这小兔崽子!”
朱元璋被他气笑,抬手就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。
朱允熥被拍得缩了缩脖子,脸上的笑淡了些,眼神里又浮起那股蔫蔫的执拗。
他望着朱元璋,小声道:“皇爷爷要是执意还像从前那样……那学生也没别的法子了。”
说着,他往后退了半步,像是怕被再拍后脑勺,清了清嗓子,把昨天那诗又念了出来,声音比昨日更沉,带着股说不清的怅然:
“蔗汁熬成雪,辛劳积作山。
一朝风卷去,空剩釜中寒。
春种江南绿,秋收案上钱。
帝王开口处,何处是平川?”
念完,他顿了顿,垂着眼帘,又添了几句,像是在跟自己较劲,又像是在跟眼前的皇爷爷摊牌:
“书斋虽静处,心似釜中残。
若还逐利去,不如卧南山。
糖香终有尽,墨痕亦难干。
何需争长短,一枕梦长安。”
这几句诗里,没了昨日的悲愤,却多了几分看透般的消沉。
什么大本堂的道理,什么修身的实处,仿佛都成了泡影——若是到头来依旧逃不过被“风卷去”
的命,那不如索性摆烂,躲去南山卧着,枕着一场安稳梦,倒比在这朝堂与工坊间挣扎快活。
朱元璋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,他盯着朱允熥低垂的眉眼,那股子“不想争了”
的颓唐,比昨日爬楼顶要跳楼时更让他心里沉。
这小子,是真被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伤了心,连带着对往后的路都没了盼头。
“卧南山?梦长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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