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5章 旧胶布不老(2 / 3)
消息发出第三天,第一份包裹抵达。
寄件人没有留名,只有地址栏写着“滨江桥下岗亭”。
林野拆开时,里面是一整卷紧紧缠在旧手电筒开关上的红胶布,边缘磨得发毛,像洗旧的布缕,内侧隐约可见干涸的汗渍与锈痕。
她正准备登记编号,林国栋不知何时走了进来。
他一句话没说,伸手接过那卷胶布,指尖缓缓抚过表面的每一道褶皱,动作轻得像在碰睡着的孩子的脸。
良久,他低声道:“这卷……修过七次灯。”
林野猛地抬头。
父亲没看她,目光落在胶布末端一处极细的分叉口——那里曾因高温融化又被重新粘合,形成一个小小的凸点。
她懂了。
那是她十二岁那年,钢琴练习失败后砸伤手指的那个晚上。
周慧敏怒吼着“废物”,摔门而去。
林国栋蹲在卫生间门口,用剪刀小心剪开染血的绷带,然后从工具包里抽出这卷红胶布,一层层裹住她包扎好的手。
后来她再没见过它。
原来他一直留着。
她没问,也没哭。
只是默默打开编号箱,写下“001”,然后亲手将这卷胶布放入熔炼箱底部。
父亲站在炉边,火焰升起的瞬间,他把手紧紧贴在心口,仿佛要压住某种剧烈起伏的东西。
当最后一缕红色在高温中蜷缩、融合、化作暗红液体缓缓流入模具时,林野取出第一卷新胶布。
它色泽更深,质地更厚,纹理带着手工压制的独特凹凸感。
她在老厂区最西角的断路灯柱上测试——双手握住两端,用力一拉。
还是断了。
但她笑了。
因为她忽然明白,这一代胶布,从来就不该由一个人完成。
林野将第一卷新胶布从模具中取出时,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单纯的粗糙与温热,而是一种近乎呼吸般的质感——它像一块被唤醒的皮肤,承载着尚未冷却的记忆。
她凝视着那深红如血的纹理,忽然意识到,这不再是一次简单的材料复刻,而是一场仪式的开始。
她坐在工作台前,笔记本摊开在面前,笔尖悬停良久,终于落下一行字:“单线易断,双缠方稳。”这句话像一把钥匙,轻轻拧开了她心中某个锈死的锁。
她抬起头,望向空荡的老厂房,声音很轻,却带着决断:“我们得改流程。”
第二天,“守灯人”招募公告更新了附加条款:每一卷新胶布的制作,必须由两人共同完成。
一人手持旧胶布残片,一人握紧新卷芯轴;一边缠绕,一边讲述一段与灯有关的记忆——不是技术说明,而是情感回溯。
语言、手语、沉默中的凝视,皆可为证。
首对报名的是那对聋哑父子。
父亲老陈曾是厂区电工,儿子小舟自幼失聪,但父子间有一种独特的沟通方式:指尖在空中划出的弧线,眼神里闪烁的明暗,都像极了电流穿过灯丝的路径。
那天清晨,阳光斜切进厂房,落在他们之间的操作台上。
小舟用手语缓缓比划,江予安站在一旁翻译,声音低沉如风掠过电线:“爸爸第一次修好我家的灯……那天晚上,我梦见了妈妈。”他的手掌贴在胸口,又指向头顶那盏昏黄却亮起的灯泡,“她说,光就是她的眼睛。”
老陈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颤抖着双手,将那截磨得发毛的旧胶布一寸寸拆开,再一圈圈缠上新的卷芯。
动作缓慢,却坚定,仿佛不是在接续一根绝缘带,而是在缝合一段断裂的血脉。
每绕一圈,他就轻轻按压一次,像是怕弄疼了记忆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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