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王雨生和李哲的对比(2 / 2)
李哲极其自然地、仿佛本该如此一般,在秀秀斜对面那张空着的、冰凉的金属长椅上坐了下来。他姿态放松地靠向椅背,但并不显得散漫,随即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手机,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,似乎是在专注地查看邮件或处理某些工作信息。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沉静而可靠的气场,仿佛他留在这里,是一件理所当然、并且足以让人感到安心的事情。
而他的存在,就像一面擦得锃亮、无比清晰的镜子,无声地、却又无比精准地,照出了蜷缩在走廊最远处那个角落里的王雨生,此刻全部的狼狈、窘迫与不堪。
王雨生的头垂得更低了,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膛。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多余的、笨拙的、彻底失败的小丑,被硬生生地放置在灯光下,接受着无声的审判。妻子不需要他熬的、已经冷掉的小米粥;孩子的高烧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退去,这个过程与他无关;岳母突发心脏病危在旦夕,他差点因为自己的荒唐而酿成大错;就连最后,在这个家庭最需要人支撑局面的时刻,留下来稳定人心、提供关键帮助的,却是另一个男人——一个与他有着云泥之别的男人。
那个男人甚至不需要刻意说什么,也不需要特意做什么,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,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从容不迫的气度,那种只需一个电话就能调动顶尖医疗资源的强大能力,就像一道道无形的鞭子,将他对比得如此渺小、如此一无是处。
强烈的自卑感像疯狂滋生的有毒藤蔓,带着尖锐的刺,死死地缠绕住他的心脏,越勒越紧,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。
他恨不得脚下光滑的地砖立刻裂开一条缝隙,能让自己彻底钻进去,逃离这令人无地自容的境地。他局促不安地扭动着身体,努力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并非完全无用,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像是借来的,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摆放,放在哪里都显得突兀而可笑。
他想再次鼓起勇气去问秀秀要不要把粥热一热,哪怕只是喝一口?但他知道,她绝不会回应他,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。他想尝试着跟李哲搭句话,哪怕只是笨拙地道一声谢,或者询问一下专家的行程?可他根本开不了这个口,喉咙像是被水泥封住,而且,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,任何话语在此时此地都显得苍白而可笑。
他只能更加用力地、徒劳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,双臂紧紧抱住膝盖,努力地想要减少自己在这片空间里的存在感,恨不得自己真的能变成墙壁的一部分,或者彻底融化在阴影里。每一次艰难而沉重的呼吸,吸入的仿佛都不是空气,而是自己那无处安放的无能感和彻头彻尾的失败,冰冷而刺痛。
秀秀疲惫不堪地闭上双眼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。她即使不回头,也能异常清晰地感受到从角落里传来的、那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、自我厌弃和绝望的气息。她的心里像是被一团湿透的、沉重的棉花死死堵着,又酸又胀,闷得发痛,然而,却奇异地生不出丝毫的同情或怜悯,只有一种更深重的、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力感,和一种对眼前这一切、对王雨生这个人的、深入骨髓的厌倦。
李哲的目光偶尔会从闪烁着幽光的手机屏幕上抬起,极快、极深地扫过那对明明近在咫尺、却仿佛隔着巨大无形鸿沟的夫妻,眼神深邃如同古井,不起丝毫波澜。然后,他会再次平静地低下头,将注意力投注回屏幕,仿佛那上面有着无比重要的、需要他即刻处理的内容。
清晨微弱的、带着凉意的曙光,挣扎着透过走廊尽头那扇积尘的窗户玻璃照进来,在地面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,却丝毫驱不散这小小角落里弥漫着的、厚重而冰冷的阴霾与绝望。不远处,手术室门上那盏象征生死未卜的红灯,还没有亮起,但某些关乎情感与信任的东西,似乎早已在这令人窒息的、漫长的等待与静默中,被无声地、彻底地宣判了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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