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秀秀的新本子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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凛冽的寒风终于被开春的暖意驱散,田家庄光秃秃的黄土坡上,也挣扎着冒出些零星的、怯生生的绿芽。风沙依旧,但少了冬日那种刺骨的寒意,呜呜的风声里,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。

田家四合院里,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,也随着天气转暖,稍稍松动了一些。田武的命,算是从鬼门关硬拽了回来。腰腿的伤势算是“稳定”了——以一种残酷的方式稳定下来。医生的话像冰冷的判词:腰椎神经受损严重,下肢永久性瘫痪,功能恢复无望。他再也站不起来了,余生都将与冰冷的土炕为伴,最多只能靠着两个粗糙的木拐杖,在旁人的搀扶下,艰难地挪动几步。

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。身体被禁锢在方寸之间,灵魂也仿佛被抽走了大半。曾经那个为了儿子敢闯阎王殿的田武不见了,只剩下一个眼神浑浊、脾气阴晴不定、整日里要么对着屋顶发呆,要么被疼痛折磨得低声呻吟的颓废男人。剧烈的疼痛减轻了些,变成了无时无刻的钝痛和麻木,像跗骨之蛆,啃噬着他残存的意志。偶尔,他会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发愣,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恍惚,仿佛在回忆那个能扛起整个家、能意气风发地拍着崭新电视机的自己。但更多的时候,是死水般的沉寂和无法言说的怨怼。

家里的活计,依旧沉沉地压在秀秀单薄的肩膀上。每天清晨,她依旧要早早起来,给弟弟强强把尿、喂点糊糊,然后背着他,或者牵着他跌跌撞撞的小手,走向村小学。强强三岁了,比去年更沉,也更皮实,在课堂上闹腾得更厉害。秀秀要分出一大半心神来照看他,哄他安静,给他擦口水,阻止他把铅笔塞进嘴里。老师的宽容有限,其他孩子不耐烦的嘀咕和嫌弃的目光,像细小的针,密密地扎在秀秀心上。但她咬着唇,努力把耳朵竖起来,捕捉着老师讲的每一个字,小手在皱巴巴的作业本上,用力地写下歪歪扭扭的笔画。

放学后,是更繁重的家务。烧火、做饭、打扫、洗涮……但秀秀多了一项“工作”——给爹“讲故事”。

“爹,今天老师教我们背诗了,‘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’……” “爹,强强今天在学堂摔了一跤,没哭,可勇敢了……” “爹,王婶子家的大花猫下崽了,四只,毛茸茸的……”

她搬个小板凳坐在爹的炕边,一边择着菜,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外面的事情,声音轻轻的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。田武大多数时候只是闭着眼,或者茫然地看着某处,没什么反应。但秀秀知道,爹在听。有时候,他会突然烦躁地打断:“行了行了,别叨叨了!烦!”秀秀就立刻闭上嘴,默默地继续手里的活计。但过不了多久,她又会忍不住小声说起什么,仿佛这单调的讲述,是她和这个被困在炕上的父亲之间,唯一能连接的脆弱丝线。

田老太抱着她的“金疙瘩”强强在院子里晒太阳时,是秀秀最“轻松”的时刻。她会趁机放下手里的活,走到爹炕边,用尽全身力气,小心翼翼地扶起田武沉重而僵硬的上半身,帮他把两条毫无知觉、肌肉萎缩的腿挪到炕沿下。然后,她吃力地架起爹的一条胳膊,让他沉重的身体倚靠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,另一只手艰难地够到立在墙角的木拐杖,塞进爹的手里。

“爹,慢点……咱到门口坐会儿,今天太阳可好了。”秀秀的声音带着点喘,小脸憋得通红。

田武配合着,或者说只是任由女儿摆布。他撑着双拐,在秀秀的全力支撑下,极其缓慢、艰难地,一步一挪地蹭到堂屋门口。那里放着一张旧藤椅。每次这短短的几米路,都像一场耗尽心力的跋涉。当田武终于沉重地跌坐进藤椅里,父女俩都累得气喘吁吁。

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,驱散了些许屋里的阴冷和药味。田武眯着眼,看着院子里被风卷起的尘土,看着田老太抱着强强絮絮叨叨的样子,浑浊的眼里有片刻的空茫,然后又被更深的沉寂覆盖。秀秀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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