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5章 年10月17日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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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次意识到外婆家跟别的地方不一样,是在六岁那年的夏天。那天午后的太阳特别毒,把村口那棵老樟树的叶子晒得打蔫,蝉鸣吵得人耳朵疼,我蹲在院子里的泥地上玩弹珠,指甲缝里全是黑泥。外婆从厨房出来,围裙上还沾着面粉,手里端着个白瓷碗,碗沿印着几朵掉了色的蓝菊花。“别在太阳底下晒着,”她声音慢悠悠的,像院子里那台老吊扇转起来的声音,“过来吃块西瓜,刚从井里捞上来的。”

我跑过去的时候,拖鞋在青石板上蹭出“吱呀”的响。外婆家的井在院子角落,井沿是青石头做的,被几十年的手磨得光溜溜的,我总喜欢趴在上面往下看,黑沉沉的井水里能看见自己的脸,还有天上飘着的云。那天的西瓜确实凉,咬一口下去,甜水顺着嘴角往脖子里流,我吃得急,籽儿吐了一地。外婆坐在旁边的竹椅上,手里拿着个蒲扇,一下一下地给我扇风,她的手背上有很多皱纹,像老树皮,但扇过来的风都是暖的。“慢点儿吃,没人跟你抢,”她笑着说,眼睛眯成一条缝,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,“吃完了跟我去摘枇杷,后山上的枇杷熟了。”

后山上的枇杷树是外公还在的时候种的,外公走得早,我没见过他,外婆偶尔会提起,说他年轻时很会爬树,能一下子爬到树顶,摘最甜的那些枇杷。我那时候不懂什么是“走了”,只知道外婆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会比平时低一点,手里的活计会停一会儿。那天我跟着外婆上山,她手里拿着个竹篮,走山路的时候走得很稳,不像我,总被路边的草绊倒。枇杷树不高,我踮着脚能碰到最低的枝桠,可那些枇杷都是青的,一点都不甜。“往上摘,”外婆说,她把竹篮放在地上,伸手够到一根高一点的树枝,小心翼翼地把枇杷摘下来,“你外公以前总说,高的地方日照足,枇杷才甜。”她摘了一个最大的,擦了擦上面的绒毛,递给我:“尝尝,是不是比刚才的甜。”

我咬了一口,确实甜,甜得心里都发暖。那天我们摘了满满一篮枇杷,下山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,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,把外婆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我走在她旁边,手里拿着个枇杷,一边吃一边踢路上的小石子。外婆突然说:“以后你长大了,要是想外婆了,就回来摘枇杷,这些树会一直在的。”我那时候光顾着吃枇杷,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,没把这话放在心上。我以为外婆会一直在这里,外婆家会一直在这里,我随时回来都能吃到井里捞的西瓜,摘山上的枇杷。

后来我上了小学,就不能天天待在外婆家了,只有周末和寒暑假才回去。每次回去,外婆都会在村口等我,她总是站在那棵老樟树下,手里拿着个布袋子,里面装着我爱吃的糖。有时候我坐的班车晚点,她能在那里等一个多小时,夏天晒得满头汗,冬天冻得手通红,可她看到我的时候,还是笑得很开心,像捡到了宝一样。“怎么才来,”她会接过我手里的书包,把布袋子塞给我,“快回家,饭都做好了,你爱吃的红烧肉,我炖了一下午。”

外婆做的红烧肉是真的好吃,肉炖得很烂,入口即化,汤汁浓稠,拌在米饭里能吃两大碗。我每次吃的时候,外婆都坐在旁边看着我,自己很少动筷子,我说:“外婆你也吃啊,这么多肉我吃不完。”她就说:“外婆不爱吃这个,太腻了,你吃,你正在长身体,要多吃点。”后来我才知道,外婆不是不爱吃,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给我。有一次我周末回去,看到外婆在厨房偷偷吃我前一天剩下的红烧肉,汤汁都没了,只剩下几块肥肉,她吃得很仔细,像是在吃什么珍馐。我站在门口,鼻子突然就酸了,那时候我才明白,外婆的爱从来都不是挂在嘴上的,是藏在一碗碗红烧肉里,藏在村口的等待里,藏在每一个我没注意到的细节里。

小学五年级那年冬天,我得了重感冒,发烧烧到39度,妈妈要带我去医院,我却哭着要去外婆家。妈妈没办法,只好给外婆打了电话,然后带着我往外婆家赶。那时候下着雪,路上很滑,班车开得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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