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3章 方言的灵韵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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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粤籍诗人屈大均在《广东新语》中早已指出:"

粤人作诗,往往杂以方言,其真处乃不易到。

"

这种方言入诗的传统,在当代粤语写作中表现为对市井声音的诗歌转化。

树科的诗作将步行街的嘈杂人声、茶餐厅的闲谈碎片、日常抱怨的语音语调,统统升华为诗行的节奏与韵律。

诗歌表面是对轮回观念的质疑,深层却是在探讨语言与现实的关系——粤语作为载体,不仅传递意义,其本身就成为被表达的生活经验的一部分。

那些无法被标准汉语完全转译的语气词、重叠结构、特殊词汇,恰恰构成了诗歌最鲜活的肌理。

在存在论层面,这诗通过粤语的即时性对抗永恒命题的抽象性。

"

攰"

的身体感、"

谂谂"

的思维过程、"

讲噈讲"

的言语动作,都是扎根于此刻的体验;而"

前世今生第日下世"

则试图将此刻纳入无限的时间之流。

诗人以方言的当下特质为锚点,既不让形而上思考飘离现实土壤,又不让日常经验沦为平庸。

这种平衡恰如粤文化自身的气质——既保持对世俗生活的热忱,又不放弃对越维度的想象。

当普通话写作可能陷入概念化表达时,粤语的诗意恰恰来自其与生活现场的紧密咬合。

从诗歌形式看,《累生累世》的跨行方式与粤语语法密切相关。

粤语中常见的句末语气词(如"

?嘅"

)和倒装结构,使得诗行的断裂与衔接产生特殊节奏。

如"

换得到你下世嘅一笑……"

的省略号,不仅是语义的悬置,更是粤语语调的自然拖长。

这种语言特质造就的诗行运动,与诗人对时间性的思考形成同构——正如诗句在断裂中延续,生命也被想象为在轮回中接续的存在。

《累生累世》的独特价值,在于它证明了方言不仅是诗歌的"

调料"

,更可以成为哲学思考的载体。

当诗人用"

边个又会唔谂谂"

这样的粤语结构质疑轮回观念时,语言形式本身就参与了思辨过程。

粤语的疑问句式比普通话更迂回,这种迂回恰恰对应着对生命谜题的困惑与试探。

诗歌最后那个未完成的"

一笑"

,既是粤语语调的余韵,也是存在之谜的隐喻——正如方言的微妙意义难以完全转译,那个想象中的来世微笑也永远悬浮在语言的彼岸。

在全球化语境下,方言写作往往被视为地方性知识的保存方式。

但《累生累世》向我们展示,粤语诗歌完全可以越地域限制,触及人类共通的生存困境。

那些看似特殊的语音、词汇、语法,恰恰成为突破思维惯性的利器。

当标准汉语可能将"

轮回"

主题导向既定阐释路径时,粤语的表达方式却为这一古老命题注入了新的思考角度和生活质感。

树科的这诗,最终让我们意识到:诗歌的深度不在于语言的"

纯度"

,而在于语言与存在之间的张力。

粤语作为一种充满市井生命力的方言,它的音韵起伏、它的语法弹性、它的词汇肌理,都为诗歌提供了独特的感知和表达方式。

《累生累世》中那个在步行街疲惫行走的身影,那些关于前世今生的喃喃自语,那声未能兑现的来世微笑的叹息,共同构成了一个用声音雕刻的存在寓言——在这里,方言不是思想的限制,而是思想的形状本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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