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命令式习惯，冰封的心湖（1 / 2）

军用运输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撕裂了云层，机舱内光线昏暗，只有仪表盘闪烁着幽绿的光。顾隽霆靠坐在舷窗边的硬质座椅上，闭目养神。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高强度、快节奏的跨军区联合演习指挥任务，连续三十多个小时神经高度紧绷，此刻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，如同永不弯曲的钢枪。

他从左边上衣口袋拿出那枚戒指，拿在手上细细端详，那枚铂金指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圈内壁的刻痕——Li Zhi Qing & Gu Jun Ting，2025年X月X日。李芷清……这个名字和那张苍白倔强、却又会在孩子面前流露出无比脆弱的小脸，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中。

他想起医院停车场里她误会自己靠近时的惊恐眼神，想起珠宝店里她对那枚戒指的抗拒和那句刺耳的“协议结婚”，想起自己最后那句冰冷的“不能离”和“身份与枷锁”……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连他自己都难以定义的烦躁。

他并非毫无所觉。

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……不够妥当？或者说，没有达到某种“预期”？但他并不确切知道问题出在哪里。

在顾隽霆的世界里，规则清晰，指令明确，行动高效。

下达命令，不容置疑： 这是他在铁血军营里浸染多年、深入骨髓的习惯。从最底层的士兵到如今执掌一方的少将，他的每一句话，在部下听来都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的命令。他习惯了用最简洁直接的方式传达意图，从不去考虑措辞是否委婉，语气是否温和。在他眼中，“军区有事，先回部队”是客观事实陈述，“有事找逸尘”是最优解决方案的提供，效率至上，无需赘言。至于李芷清会如何解读这条信息背后的“温度”？这完全超出了他惯常的思维范畴。

对错与否，执行优先：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和演习场上，机会稍纵即逝。他习惯了在信息不完整时迅速做出决断，哪怕事后证明有瑕疵，也强过因犹豫而贻误战机。他认定对李芷清“负责”是必须的，那么无论是动用资源救浩轩、宣布“新爸爸”身份、还是强行戴上那枚戒指宣告军婚的不可逆性，都是基于这个决断的“执行”。至于这个执行过程是否伤害了对方的感受？是否过于强势？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和敏感度。他只知道，他给出了“保护”和“责任”，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？

与女性的绝缘地带： 顾隽霆的情感世界，尤其是与异性的互动经验，贫瘠得如同荒漠。那该死的“过敏”体质，让他从小就主动远离所有非亲缘关系的女性，筑起了厚重的心防。家中虽有奶奶和母亲，但她们早已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和万年冰山脸。她们的爱护是包容的、无声的，不会要求他细腻的回应或温情的表达。她们的存在，并未教会他如何与一个没有血缘关系、却又因命运和婚姻紧密相连的女性去沟通、去体察她复杂敏感的情绪。他以为，“尽到责任”、“提供保护”、“给予名分和物质保障”，就已经是丈夫角色的全部。他不知道，一个女人在被宣告“不能离”的婚姻牢笼中，还需要被尊重感受、被温和对待、被给予情感上的安全感。

紧急任务的绝对优先： 军区的紧急任务通知如同最高级别的战备警报。在他的人生序列里，军令如山，国家的责任永远凌驾于个人事务之上。接到命令的那一刻，所有个人事务都必须立即让路。他并非有意“消失”，而是军人的天职让他必须立刻、无条件地投入新的战斗序列。他甚至来不及多想李芷清看到戒指后的反应，来不及去病房再看一眼正在康复的浩轩和懵懂的怡语，更来不及……去思考自己那条冰冷的信息，会在那个刚刚经历巨变、内心充满不安的女人心里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。

运输机在气流中微微颠簸。顾隽霆睁开眼，深邃的目光透过舷窗，望向下方灯火璀璨的城市轮廓。海省的方向，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。